第14章 闫丞-男孩

　　眼见两人将一名脏兮兮衣衫褴褛的男孩吊起，闫丞惊愕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为何要在这样的地方如此对待一个小孩。

　　 在正义感的驱使下，一时间犹豫自己是否要上前阻止，毕竟即使那样自家的家仆也不能拿自己怎样。但转念一想，自己身处禁地，让爹爹知道就麻烦了。何况现在的状况不明，贸然行事搞不好适得其反。思来想去，还是按耐住了冲动，小心观察。

　　 “差不多了吧，小崽子半死不活的，这样吊着也跑不了。”

　　 “行，就这样吧，你抓紧去通报老爷过来验货。老爷满意，晚上我安排，吃酒打牌。”班头吩咐跟班道。

　　 听到谈话内容，闫丞立刻转头脱身，慌忙间却不小心一个趔撅将小腿重重卡在楼梯的转角，发出声响的同时，疼的他筋着鼻子却只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啥声音？”班头警觉起来。

　　 “这么晚了，还能有啥啊。估计是些蛇虫鼠蚁。”

　　 “别大意，你去看看。”

　　 “大大，我想尿尿……”小柒夹紧双腿，小腹收缩。一下午被装在罐子里活动受限，这会儿早已憋得面红耳赤。

　　 “尿你娘尿，尿裤子吧你。”班头随手拿出一个尿桶放在小柒胯下。

　　 这一打岔，等跟班再去查看时只剩下空空如也。

　　 闫丞原路返回，伪装好痕迹。回到书房，他撸起裤管，揉着小腿的淤青自顾自的梳理起心中的疑惑。

　　 “这帮坏蛋，在搞什么名堂，这样对待一个小孩。”歪着脑袋。

　　 “那就是爹说的监狱吗？监狱里为什么吊着小孩，那个小孩做了坏事么？找我爹验货是什么意思？……” 层出不穷的疑问搞得闫丞难辨是非。

　　 “爹应该不会骗我的...肯定是有原因的...”

　　 闫丞不想再往下想，索性提起毛笔，解决眼下的事情。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

　　 “啊！对！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可以早下学。”闫丞拍着脑袋，难掩心中喜悦，但很快却又陷入阴沉。

　　 “过节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好团圆的～”

　　 随即又放下毛笔，“我要是有额娘就好了……”双手撑在桌子上，点起脚尖望向窗外的一轮明月。

　　 “那样被吊着多难受啊。那个小孩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现在一定又冷又饿，如果他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心疼吧…”想到自己平时的养尊处优，再想想那个男孩现在的处境，闫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一会给先他送点吃的吧。”

　　 这样琢磨着，门外爹爹带着刚刚的那个跟班朝着书房这边走来，跟班手里还提着晚膳的笼屉。

　　 闫丞慌忙提起毛笔佯装习作。

　　 “装什么装？老远就看见你在那卖单儿（发呆的意思），先生吩咐的家习（作业）作的如何了？”闫老爷不慌不忙的跨过门槛。

　　 “快写完啦。”闫丞低着头，眼睛偷瞄着闫老爷。将笔头放在口中轻咬。

　　 “拿过来给我过过眼。”

　　 接过递来的抄诗。“霍！这一篇篇的，是真没少写”

　　 闫老爷随手翻看闫丞的家习…“就是这字儿…真是不敢恭维。”

　　 “这有什么，能看懂不就行啦。”说着一把夺过。“诶呀~好啦好啦！爹爹快忙，我还得继续抄诗呢。”闫丞起身推闫老爷的肚子。

　　 “狗屁不是！你爹我写了一手好字，到你身上真是两袖清风，不留痕迹。”闫老爷一把按住闫丞的脑瓜，将其推回。

　　 推又推不动，闫丞回到座位，再次提笔抄诗。

　　 “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你装都没力气装。”

　　 闫老爷接过跟班递来的笼屉，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里面分别用考究的木碗盛着红烧狮子头，肉炒芹菜，一碗蛋花汤，第二层还有闫丞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和2个发面馒头。

　　 “谢谢爹。爹送来的正是时候。”闫丞喜上眉梢。

　　 “小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长大个子。”一旁的跟班附和着。

　　 “他随我，能长大个子，哈哈。”

　　 “小少爷长得英气，和老爷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嗯，一个模子刻的，一个模子刻的。我多吃点儿，你们快去忙吧。你们在这里我都没办法专心啦。”

　　 “小兔崽子，看到吃的就忘了你爹。”闫老爷宠溺的戳了戳闫丞的脑壳“行，那你赶紧写吧，别到太晚，我走啦。”

　　 “小少爷早些休息”跟班附和。说完转身跟着闫老爷朝外面走去。

　　 “爹！”

　　 闫老爷走过窗前，侧着身子，背对着月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怎么了！”

　　 “爹是好人，对吧。”

　　 闫老爷稍作迟疑， “你觉得呢？”

　　 “是！” 闫丞斩钉截铁。

　　 望着爹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朦胧的暮色。

　　 闫丞回过身来，看着一笼屉好吃的饭菜却毫无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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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渐深，爹爹起居室的灯火再次亮起，闫丞心知此时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于是将饭菜装进自己上学携带的饭盒。熄灭书房的烛火，便一路小跑来到了后门，

　　 不过这次没那么好运了，门闩被锁了个结结实实，闫丞抬头望去，门两侧高高的围墙似乎也没有什么抓手。

　　 闫丞尝试着从门缝钻进去，可单是脑袋就卡在那里。

　　 这样显然不行，一计不成再生一记，如今之计只能是爬过去了，不过上蹿下跳倒也是他的拿手好戏。闫丞将饭盒放在门边，将辫子绕在脖子上咬住辫尾。自己则借助门边的高墙和竹门的关节翻过，完成后，再将事先先放好的饭盒从门缝处拉过来。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闫丞不禁为自己的“一技傍身”得意起来，留给高墙竹门一个潇洒的转身。

　　 可阴暗的月光下，斑驳摇曳的树影，好似把竹林变成了一张巨口，在轻风的作动下，犹如野兽的低吼般隐隐作响。

　　 闫丞打起了退堂鼓，“先生说过世上没有鬼的，怕什么，来都来了。再可怕也不如那个小孩的处境可怕。”边自言自语边把饭盒拿到左手，随手挑了根竹竿拿在手里壮胆。

　　 穿过竹林，绕过门口一个执勤的家丁，闫丞再次潜入地道。

　　 地道下边漆黑一片，四周更是静的发慌，只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和老鼠的叽叽喳喳。闫丞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和紧张的喘息。

　　 “哼！说什么年少贪玩，大人们不也是一样。” 闫丞取来一只挂在墙壁的火把，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四处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儿。闫丞捂着鼻子，四处搜寻，借助火把光亮，终于再次见到了正挂在笼中的小男孩。

　　 走到近处，男孩被火光晃的睁不开眼，吃力的将头撇向阴暗处。

　　 “嘘~我试着放你下来吃点东西，不要害怕，也别跑好吗？”

　　 男孩慢慢适应了火光，胆怯的点点头。

　　 火把照向周遭，在墙壁上发现一串钥匙，闫丞跳起取下一一尝试后，竟真能解开这枷锁。于是挪开尿桶，将男孩放了下来。

　　 男孩被松绑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顾不上埋汰，用小臂在脸上擦来擦去，把本来就脏兮兮的小脸擦的混儿画。

　　 闫丞将前后筋（裤子前后挡的帘子，古代装束）提起，蹲下身来，打开饭盒。

　　 男孩吞咽起口水，低声说道，

　　 “小哥哥，我可以吃点吗？”

　　 “当然可以啦，这些都是给你带的。”

　　 话音刚落，男孩便迫不及待的伸出小手上前去抓。

　　 “等一下等一下！”闫丞注意到刚刚男孩的手还撑在自己的尿液当中。

　　 唐突的言语让小男孩浑身一抖，犹如惊弓之鸟般呆坐在原地，手就那样僵硬的停在了半空。

　　 “别害怕，~我是说，你的手～太脏啦，吃进肚子里会得病的。”

　　 男孩慌乱间赶忙把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还是我来喂你吧。”

　　 “糟了！”闫丞轻轻的拍打着自己潮湿的前额，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带筷子了。

　　 “算了，起码我的手还干净点。”

　　 闫丞用手抓起饭菜，

　　 “biaji biaji~~”咀嚼伴随着吞咽，小男孩似乎从没见过如此“丰盛的佳肴”，心无旁骛的把送入口中的饭菜大口朵颐。

　　 “真好～～吃，谢谢哥哥” 男孩吃着吃着，声音变得哽噎起来，不由得眼中噙满泪水，一眨眼，便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他伸出右臂挡住眼睛，嘴里却还在拼命的咀嚼着。

　　 “biaji biaji~~”

　　 闫丞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饭盒空了。男孩扔意犹未尽，仔细的将闫丞的手掌都舔了个干净。

　　 闫丞稍显无奈，不知为何却有一些自责。

　　 “我帮你揉揉手腕好么。”

　　 男孩伸出手臂，却又将拇指攥入掌中，生怕自己会弄脏闫丞。

　　 “哥哥，你是谁啊？”

　　 “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边揉着男孩的手腕，稍作沉思，“对了，记得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我啊。”

　　 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什么都不说。”眼神坚定得注视着闫丞。

　　 “一会我得把你再放回去，可以么。”

　　 “可以”

　　 得到男孩这样痛快的回答，闫丞手中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接着又悠悠的说道。

　　 “...我得走了，太久会被发现的。”

　　 “嗯，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闫丞把男孩挂回笼中，将尿桶放回原来的位置，又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来过的痕迹。伴随着一抹淡淡的火光，再次的消失在了男孩的视野...

　　 闫丞耷拉着脑袋，心情低落的回到书房。

　　 “咚！”

　　 在进门的转角闫丞和一个黑影撞了个满怀。

　　 定睛一看 “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