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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二卷 圣都初行(7-9)

  七

  

  

   将打满的水缸用木板盖上后,奈妲疲惫地揉了揉腰。

  

   要满足宅邸中居住的主仆二人与其他奴隶们的用水需求,她必须在天微亮时就起床,前往供圣都居民使用的河渠里挑水,并一直忙活到朝阳完全升起。本来,这样的重担不该落在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身上,然而在一众体弱身虚的奴隶中,曾经是兽人部落中有名猎手的奈妲已经是不多的适合干重活的人选了。

  

   接下来,她可以有一会儿休息的时间,去照顾自己骄傲的小男孩——那是上一个主人指定给奈妲的兽人丈夫所留下的遗产,是她生活中不多的快乐源泉。之后,她就要去帮其他人的忙,用储物间堆着的几卷旧布制作奴隶们的新衣服。虽然奈妲以前只会处理各种各样的兽皮,多这一个人手也能更快赶上在寒冬完全降临之前把奴隶们御寒的衣物准备好。

  

   此外,除了维护好宅院的整洁与干净,就没有什么非得要做的任务了。和曾经度过的奴隶生涯比起来,被买下之后的生活出乎意料地闲暇——奈妲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某个看中了兽人傻力气的新主人买下,送去矿山、采石场或者种植园,最糟糕的情况下会和自己的孩子分别。可是,她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也有能够成为「房子里的奴隶」的一天。

  

   不用躺在糟糕的棚子里,不用和牲畜睡在一起,还能有属于奴隶的房间——虽然要和其他奴隶们一起挤在那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虽然那房间里没有床,只有满地的竹席作为铺位,但仍然是极为宽宏的恩赐。相比这样一处能够遮风挡雨的庇护所,诸如其他奴隶们的体臭和呼噜声这样的小事都根本不足挂齿了。

  

   小心地脱掉满是泥泞的草鞋,赤着脚踏入宅邸的奈妲小步快走,径直向着厨房旁边的两间杂物室而去——那就是奴隶们的住处了。路过楼梯下方的碗柜时,奈妲偏过头,果然看见了矮人园丁那标志性的黑色光头。

  

   「黑颅,你摆出这姿势是在做什么?」

  

   被称为黑颅的、早已失去了原本姓名的矮人也是奴隶中的一员。或许是因为那满身可怖的深黑斑痕,不管是谁都不太愿意与他待在一起,因此他便没法其他和奴隶们一起同住,只能一个人睡在楼梯下方的碗柜间中。此刻,这个满身横肉的矮小壮汉正双手交叉搭膝,努力直起身子跪坐着。

  

   「我在向岩山神祈祷妮芙丝小姑娘的平安。」保持着古怪姿势的黑颅答道,「昨夜地下的惨叫声太过令人不安了,希望那恐怖的处罚不要伤害到她,也希望她不要被主人给抛弃了。」

  

   奈妲愣了一下,突然用兽人女性特有的粗犷声线大笑起来。

  

   「你不会以为主人对她用了什么酷刑吧?」想到这个一直被旁人躲着走的浑身黑斑的怪矮人或许从未理解过什么是交欢,奈妲只好收敛了一下放肆的笑声,「你不用担心,妮芙丝小姐没事——她身上没有伤。你把自己关在碗柜里,肯定没有看到她早上和主人一起出门了。」

  

   听到了令人安心的消息后,黑颅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也安稳了下来。然而奈妲却显得紧张了起来。

  

   「你自己要当心点,黑颅。要是你还在向岩山神敬拜的事被别人看到了,也许会像那个小女孩一样被主人赶出去。」见过类似事例的兽人母亲警告道,「奴隶必须要信仰精灵的亚神,不能再信仰自己的神了。我从前的丈夫就是偷偷在脚底心画了狼灵的图腾,被主人发现活活打死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黑颅也重新绷紧了心弦。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奴隶后,他对奈妲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的主人信仰的是哪位亚神?」

  

   奈妲也不知道,只能回以摇头。说到亚神,那样孱弱的家伙们怎么能算得上神明呢?那株名为弗拉希纳斯的巨树尚且有些受信的道理,可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精灵们能够理所当然地对着明显是同为精灵的所谓亚神顶礼膜拜——从没有谁来解答过奈妲的疑问,因而,熟知各个部落守护者的兽人也从来无法将精灵的亚神与那些巍然的巨兽联系在一起,只能空洞地遵循主人的命令复诵着祂们的名字。

  

   见黑颅烦躁地抓挠着无毛的头颅,奈妲也只好出声安慰。

  

   「等妮芙丝小姐回来,我们去问问她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用矮人语嘟囔了一句什么,神情颓然了下来。

  

   有的奴隶会心安理得地转身颂赞异族的神明,但也总有坚守信仰的家伙在。尽管奈妲本人对此是无所谓的态度,但黑颅的样子勾引起了她的回忆,便忍不住出声发问。

  

   「你也是被精灵们抓来的吗,黑颅?」

  

   奈妲已经见过了不少生而为奴的同伴都理所当然地信奉精灵的亚神,那么还能抱有对本族神明留念的黑颅或许是和她遭遇了相同的命运。然而,她却得到了个有些出乎意料的回答。

  

   「抓来?不……我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是奴隶了。」生来就是奴二代的矮人壮汉叹了口气,「但我又和别的奴隶不一样。自从身上开始长出黑斑,我就不能再和其他奴隶们待在一起,只能单独住在铁制的牢笼里。别的奴隶要在码头搬运重物,而我就只能像个动物一样供人观赏……没人愿意接近我,只有妈妈会在夜深人静时靠近笼子,毫不在意我身上的丑恶诅咒而拍打我的背脊,为我讲述岩山神的传说故事……」黑颅那看似狰狞的怪异面容也因为回忆而显得柔和了下来,「……我想我妈妈了,从我被旧主人卖掉以后已经过去几十年,不知道她的腿痛好些没有……」

  

   豆大的泪珠滑过矮人无毛的黑皱面皮,一旁的奈妲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流泪。她当然也不敢上来接近黑颅,那全是黑斑寸毛不生的皮肤实在惊悚,即使是靠近都会感到恶心。犹豫了一会儿后,她决定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不用太过担心。或许你的阿妈已经魂归天际了……」

  

   「——你!你居然咒我妈妈死!你这个恶鬼!」

  

   某种微妙的错乱感萦绕在奈妲心头。她没想到自己诚挚的安慰反而激起了黑颅的怒气,眼见着矮人要举起杂物扔过来,女兽人用矫健的步伐躲到了几步开外,忍不住嘟囔起来。

  

   「哼!你这矮子,莫名其妙不识好心!你阿妈不去天上,难道还要烂在泥地里不成?」

  

   兽人并不知道矮人的丧葬习俗就是土葬,矮人也不明白对于过着游牧生活的兽人而言,没有力气的老人早早死去无比正常。眼见着奈妲离去,黑颅沉默地关上了碗柜间的小门,将自己的身体重新蜷缩起来。

  

   好不容易有愿意与自己说话的同伴了,最终又是不欢而散,矮人的心情低落得像是绑上了铅块,不住地往下沉去。到最后,果然愿意触摸自己的只有妈妈——还有那个白头发的小姑娘。

  

   黑颅并不是第一次受到恩惠。曾经有一任主人让他独自打理半废弃宅院的花园,那是黑颅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然而,从来不曾有哪个主人像这一个小姑娘那样,丝毫不嫌弃自己的丑陋模样,还会拉住手把自己拖出碗柜去识字……

  

   不对。小姑娘不是主人,只是主人身边的奴隶而已。既然她只是奴隶,那么什么时候不走运了被主人厌恶遗弃、甚至悲惨死去也并非毫无可能。也许昨晚的惨叫就是主人喜怒无常的预兆,不知哪一天她就会像自己曾经见过的女奴隶们一样,突如其来地就被主人扔出家门,那样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抓住自己的手掌了……惊悚的灵感让黑颅颤抖了一下,他急忙重新摆出妈妈传授的祈祷姿势,在心中想象出那个巍峨的存在。

  

   「伟大的、令人震颤的巨神啊——请庇佑那个叫做妮芙丝的小姑娘,让她的心像大理石一样坚硬,身躯像锻打的钢铁一般坚强……」

  

   即使只会这一句不甚理解的矮人语祷词,即使从来没有目睹过什么威能,心无旁骛的黑颅仍是虔诚无比地向妈妈心中无所不能的岩山神祈祷着,直到有奴隶来呼唤他吃午饭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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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被期望着的半龙小姐正在陪主人逛街。

  

   虽说妮芙丝原本就打算找机会好好游览一番圣都的,但要跟这家伙在一起的话,就没法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了。路都不认识的她倒不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有伊比斯这个本地人伴随讲解也会方便很多,可是——毕竟被拉着东奔西走和自己串街走巷是两码事。

  

   从一大早被叫起来开始,妮芙丝就在疑惑自己被带着走过数个街区是要去哪里。说是有什么要紧事吧,四处闲逛的伊比斯身上明显感受不出什么紧迫感,随心所欲的路线也看不出有什么最终目的地。但她也没真相信伊比斯是在逛街——妮芙丝总感觉,这家伙的一举一动都包含着意图,看似没有章法的行动却遵循着不容更改的预订节奏。要是放到谍战剧里,就像是乔装打扮的间谍在踩点……那自己算什么?用于伪装间谍身份的不知情傻白甜吗?

  

   摇了摇头抛开思绪,她将注意力放到正在和摆摊的香料商人对话的伊比斯身上。两人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肉桂的价格延伸到了某两位精灵领主之间的小规模战争之上。不清楚这些领主背景身份的妮芙丝听得云里雾里,纷繁的八卦恩怨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有用信息。然而伪装成了精灵模样的人类青年却是对此极为热情,还不时用恭维的语气迎合商人——尽管他的神态语气轻快活泼,龙女却从自己主人的身上隐隐感受到了种「目的感」。

  

   他究竟想要从这个话题中听到什么呢?

  

   妮芙丝很快就听到了那个被她遗漏了的答案。

  

   「……圆木镇附近的船只都被征用走了,那里的肉桂都堆积在仓库里运不出来,导致我在萨瓦地区合作的中间人今年拿不出足够的货源。所以肉桂的价格上涨了三成——」

  

   「也就是说,等仗打完恢复交通以后,肉桂的价格就能降下来了。」

  

   「这可不好说,老弟。」商人哼了一声,「我觉得这场仗没那么快打完……要知道,亚神虽然明面上不会干涉领主之间的争端,可是亲戚有难,暗地里帮忙总不难……」此后又是一串针对某位亚神偏袒某方的嘟囔声,「……然后呢?就算仗打完了又怎么样?要是我的供货商出了事——你要知道,这种事可不少见,这帮领主抢起咱们这种商人可利索的很,谁都没法保证他们互相抢劫时不会顺手给我的伙伴来一下——那我在萨瓦的人脉可就断了……哪怕这种事侥幸没发生,那些宝贝桂树也不一定会完好无损——上次就是二十多年前,那里新继位的年轻领主为了筹钱办婚礼,粗暴剥皮把桂树霍霍死了一大片,真是败家子……」

  

   「为什么不尝试别的渠道呢?我听说,『绿藤商会』在萨瓦那里也有人脉和货源,和他们合作……」

  

   「那不行!那可不行!」商人咬了咬牙,「英卡纳家的女……我是说,『那位』的商会体量太大了,我这种小虾米送上门去,一下子就会被吃干抹净。我的生意还欠着几百个金币的贷款呢,要是再不开张,你就只能在井底见到我了……」

  

   「再怎么说,贵三成也太黑心了,你的货成色还差……」

  

   「哎呦老弟啊,你去『绿藤商会』的商人那里是买得到好货,价格也比我这儿要更高啊。接下来肉桂肯定会越来越少,价格会继续涨上去的,不如现在买上几十斤存起来……」

  

   话题又转回到了货品的讨价还价上来。妮芙丝揉了揉脑袋。是错觉吗?明明语气和神态没有变化,伊比斯身上的那股隐约的「目的感」似乎消失了……总不能是自己和他心有灵犀,能够察觉他不露痕迹的心思变化吧。

  

   她正要回味对话中隐含的信息量,突然注意到人群中正有两人向着香料商人所在的摊位走来。面露凶光的两位来者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是来寻仇的地痞——不用妮芙丝提醒,始终保持警觉的伊比斯也停下了对话,注意到了靠近过来的两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嗯?」

  

   这是巧合吗?伊比斯没有将一闪而过的疑惑表露分毫,神色自若地看着不速之客径直走来,然后不动声色地微微闪身,将香料商人面前的位置让给了两个混混。

  

   「喂,你丫!」名为科克的混混用招牌性的口癖先声夺人,「敢在这条街区上摆摊,你的保护费交了吗?」

  

   他的目标当然不可能是更换了变装的伊比斯——精心准备的伪装可绝不会被只有一面之缘的混混戳破。显而易见,这两个混混就是冲着香料商人来的。

  

   「是『街道占据费』,科克,老大要咱们这么说。」

  

   「对,『街道占据费』!既然你要在咱们『血尾帮』的地盘上摆摊,就得乖乖把钱交给我们!」

  

   香料商人瞪大了眼珠,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母树啊——这、这太没道理了!我只是在这里支了个摊子,你们就来收我的钱,难不成这街道还是有主的不成?」

  

   如果是在哪个领主治下的城市,街道说不定还真是有主的:虽然领主们有的喜欢住在更宜居的乡下、有的会在城市里建造宫殿般的住宅,表现得就像不属于城市的外人一样,但并不是所有城市都能从领主手上赎买到自治权——这是近些年不少城市里面那些不靠土地吃饭的刁民们兴起的新风尚,用各种方法逃避向领主交租服劳役的责任。但这里是圣都,是名义上属于所有精灵们共享的土地。现实一点说,要在议会的眼皮底下占路收钱,简直是不拿各大家族当一回事。

  

   然而,科克身旁的另一个混混却讥讽地笑了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说是来收租子的了?我们是来收『街道占据费』的!你在这里摆摊,占用的是这片街区居民的出行空间,难道不应该交点钱弥补一下吗?」

  

   「波里尼说的没错!生面孔,你要在咱们的地盘上做生意,最好老老实实地守规矩!」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混混二人组,有些胆怯起来的香料商人还是准确地抓住了他们话语中的破绽。

  

   「那也不该交钱给你们——给你们,就能算是补偿街区居民了吗?你们明明就是来敲竹杠的!」

  

   「吔,你敢说我们敲竹杠?」

  

   怒目圆瞪的科克挥舞着拳头,完全是一副要冲上来揍人的模样。一旁的同伴波里尼赶忙拉住了他,对着畏畏缩缩的商人出言开解。

  

   「我这兄弟脾气不好,老板,你也别让我们难做。只要乖乖交点小钱,以后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这不还是敲竹杠么……

  

   旁观的妮芙丝忍不住在心中作出了吐槽。看来,这两人应该隶属于当地的黑社会团伙——怎么圣都这样的地方都能有黑社会啊?说起来,圣都的公权力机构存在感也太低了,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感受到它的影响。

  

   她有许多好奇的疑问想要从伊比斯身上得到答案。然而青年此刻正优哉游哉地站在另一侧袖手旁观,既看不出想要掺和的意图,也不像是准备转身离开。发现妮芙丝准备靠近过来后,伊比斯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重新走近了冲突中的三人。

  

   「我不会把钱给你们的!」

  

   香料商人并没有为混混们扮红白脸的手段打动,死命捂住了自己的货物口袋,一副打定主意顽抗到底的样子。两个混混也没有真的动手,只是在不断出言恐吓。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将这处摊子围了起来,然而令妮芙丝在意的是,似乎并没有多少人表露出针对混混们恶行的厌恶或敌意……她正感到奇怪,又有一位浪人打扮的精灵从人群中钻出,站到了混混们的身后,伸手拍打他们的肩膀。

  

   「哪个不长……我草,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被打扰了的科克正欲发作,看清拍自己肩膀的是谁之后,立刻就换上了一副带有畏惧意味的讨好面孔。

  

   「我路过。」这个被混混称为老大的、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黑发男性神色平静,「你们又在恐吓别人了?我有说过不许随意骚扰居民的。」

  

   大概是商人捂口袋的动作容易令人产生误解的缘故,以为混混们是在抢劫的老大看起来稍显生气。知晓他脾气的波里尼赶紧站了出来为同伴辩解。

  

   「老大,这家伙是新来的。我们这不是听说街上有新面孔了,就跑过来让他交钱了嘛。」

  

   浪人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他不再为难混混,来到了香料商人面前。似乎是为浪人孔武有力的外表所慑,商人的神态变得有些畏惧,目光也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腰际的皮制刀鞘上。

  

   「听好了。要在这片街区摆摊,你就得每个月给『血尾帮』交钱,这是规矩。」男人用不容置疑的冷淡声音对商人说道,「相应的,兄弟们也会帮你处理不必要的麻烦,保证你不会受到更多的骚扰——闹事的、小偷小摸的,都可以帮你摆平。」

  

   他接着报出了一个相当合适的数额。很明显,商人流露出了动摇的神色,开始考虑起交钱保平安的可能性来。一旁的波里尼见状,恰到好处地起哄起来。

  

   「你不信可以去问一圈,我们『血尾帮』什么时候骗过人了?就是拿这钱去雇佣保镖打手,也不如给我们的效果要好——最起码,交了钱以后,你在这一片就受我们的保护了。」

  

   「我——」商人的脸色阴晴不定,终于还是咬紧牙关,「不行!我没有钱,我还欠着高利贷呢!」

  

   「哎呀,那你拿点货物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我没有钱!」他再度重复了一遍。说到底,拿货物抵扣和直接交钱也没区别了,「我原本在中环的店铺为了筹钱卖掉了,现在全身家当就只有这几大袋子香料——既然你们不让我待在这儿,我去别的地方还不行吗?」

  

   虽然是外环,商人所选的这处摆摊地点其实拥有相当高的人流量,这几日的生意也挺兴荣——尽管外环新街区的精灵居民们大多是外来的穷鬼,有机会发笔小财后想要奢侈一顿的人也不少。放弃这个好去处,对他生意的影响也不小。不过,想要收钱的混混们真的会让他这么容易地离开吗?疑惑着的妮芙丝很快就听到了混混头子的叮嘱声。

  

   「既然你不准备在这里摆摊了,记得把东西都带走,恢复原样。」

  

   「——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方的对话,一直沉默不语旁观着的伊比斯终于出声了。他走到浪人身前,微微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帕纳齐,在下久仰已久了。」

  

   十多年前,这个男人孤身一人来到圣都,手中的长刀斩落了无数的恶霸匪徒——不过在中内环的上层人士眼中,声名鹊起的帕纳齐只是个在外环穷人间有些名声的蝼蚁而已。如果用的是英卡纳的姓氏,伊比斯自然懒得和这种小卒结交。但如果是查尔斯,这种程度的交际就刚刚好。

  

   「有什么事?」帕纳齐仍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少说客套话,直入主题。」

  

   真是个直性子。伊比斯也不再啰嗦,掏出了装满金银的钱袋。

  

   「钱,我来交。」

  

   帕纳齐稳当地接住了抛来的钱袋,感受到有异于铜板的触感后,他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太多了。够他在这里摆十年的地摊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把香料都买下来?」

  

   「只有一个月的份是帮他交的,剩下的部分,是要和各位交个朋友。」

  

   面对着商人与混混们投来的怀疑动机的目光,伊比斯耸了耸肩,将不知何时戴上了信物戒指的手展示给了商人,换来了他恍然又愈发疑惑的视线。

  

   「我是他的债主——也可以说是投资人。我想,我应该可以和『血尾帮』的首领聊一聊吧。」

  

   ***********************************

  

   为了不引人注目,伊比斯和帕纳齐稍微挪动了一下,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妮芙丝倒是也露出了想要参与对话的意图,最终还是做出了符合女奴身份的行为,乖乖躲在一边等他谈完。

  

   「查尔斯先生为什么想要结交我这种地痞流氓呢?」帕纳齐并没有因为钱财收买而放松警惕,「慷慨是许多人都有的美德,不过我想其中应该不包括高利贷商人。」

  

   这并不是偏见,而是实情。只有嗅觉灵敏的秃鹫才适合放高利贷,毕竟有些良知的人都不会愿意乘人之危强取豪夺。心知自己的社会形象会随着新身份变化,伊比斯便放弃了套近乎的热情方案。

  

   「因为『血尾帮』和其他的流氓团体不一样。」

  

   「哦?」帕纳齐露出了有些讥讽的笑容,「是因为我们的美名吗?」

  

   虽然用「美名」来形容流氓团伙有些古怪,但这倒也是实情。顺着他的话,伊比斯附和着说了下去。

  

   「谁都知道外环南部的『血尾帮』有着一位急公好义的帮派头领,麾下的小弟也不会侵扰地盘内的民众。和其他的帮派团体比起来,『血尾帮』已经拥有相当正面的口碑了。」

  

   与其他的精灵领土比起来,圣都的情况有些特殊。最开始,这里只是母树所存在的区域,并不为哪个家族独占。各个家族共同在母树的树荫下划分了势力范围,相安无事地享受母树的恩泽,顺便在此地确立了共同议事的机制。围绕着这些家族据为禁脔的内环,服务他们的平民们构成了原本是外环的中环。依靠着各大家族从领地中汲取的财富,中环的居民们也能获得收入,并且吸引了各地的商人前来,造就了繁华的景象。各个家族的亚神们虽然想要获取这些居民的信仰,互相之间的制衡导致了谁都无法做得过火,形成了互不插手的平衡。

  

   数十年前开始,越来越多穷困潦倒的精灵们涌入了圣都,形成了如今最为拥挤的外环。人口密度的增长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各类恶性事件的上升。亚神们固然有着各种凡人所不可及的伟力,然而唯有处理这种事务对他们而言是费力不讨好。各家族的力量也互相掣肘,不可能将圣都纳入某一方的治理——说到底,能被完全掌控的领土才是精华所在,留在圣都的只不过是各家族一小部分的子弟而已,实际也无力管理日益庞大的圣都外环。

  

   最后,外环的居民们终究还是形成了自己的规矩。最开始是行会、同乡团体间的互助,随后这些团体开始影响所在街区的居民生活,并最终在事实上取得了非正式的权力,瓜分了外环的空间。这些获得了事实权力的团体理所当然地会用各种手段获取「报酬」,而「血尾帮」已经是其中开价最低的帮派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另一点——」伊比斯顿了顿,说道,「其他的外环团伙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某个家族的支持,而近年来才声名鹊起的『血尾帮』很干净。我想并不是没人来找过你,对吗?」

  

   帕纳齐笑了笑,神情却并没有轻松下来。

  

   「他们给的价太低了,兄弟们的命不该那么便宜。尊贵者们只是想找条狗,而不是诚心和我合作。」他的面色突然变得阴狠,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刀出鞘,「你——又是哪个家族派来的?」

  

   伊比斯知道这男人不会真做出光天化日之下砍人的行为来。倘若自己出现在此处真有他人指示,傻子才会无缘无故地斩杀说客以树敌。

  

   「我只是个代表自己行动的小商人。不过,如果有大人物愿意赏脸支持我,那我肯定会欣喜若狂地接受——我看你不像是有野心的人,可不愿意被那些大姓影响的话,为什么又要建立『血尾帮』呢?」

  

   帕纳齐嗤笑了一声。

  

   「如果你也有一堆兄弟要养活,那就没有比报团取暖更合适的了。外环的居民需要有人充当裁决者与保护者的角色,他们付不起亚神所指定祭司的报酬,也没有什么有名望的乡老能作为来自不同地域的居民的调解人。『血尾帮』不是我建立起来的,而是街区空缺了这样的位置,所以我们便抓住机会占据了它。」

  

   直到这时,伊比斯才对帕纳齐稍微高看了两眼。能够意识到帮派团伙的存在基础是圣都外环街区的统治缺位,说明了这个帮派头子并不是自大的蠢货。青年的心中立刻作出了判断,脸上顺势流露出了友好的神色。

  

   「那么,我们就能谈一谈了。」

  

   「哦?」

  

   「你知道的,我是一位投资者,资助了许多商人。」伊比斯自然地流露出了生意人应该有的市侩气息,「巧合的是,他们中不少人的活动范围都在『血尾帮』的地盘附近。如果能够得到『血尾帮』的保护,就能让我获得的收益增多——」

  

   老姐所托付的产业相当有趣。不仅刻意避开了绿藤商会所在的中环地盘,追溯起来也找不到任何会联想到绿藤商会的线索。只有刻意追溯到某些供货渠道上,才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因此,围绕着这些产业的布局也要另辟蹊径才行。

  

   「你想让我做你的打手?」

  

   伊比斯原本确实想让当地帮派帮忙排除产业相关的竞争对手。然而他揣摩了一下帕纳齐的表情,确认了这是个不容易被同意的请求。

  

   「事实上,我只是希望贵帮能维持好附近街区的治安而已。安全会带来稳定的人流,也就意味着商业的繁荣。」

  

   「这不用你说。」帕纳齐微微扬起了头,「无论是小偷还是强盗,都别想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大部分帮派本就藏污纳垢,尽管「血尾帮」的名声一向不错,伊比斯仍然对他的话没有全信。毕竟这是个以同乡情缘联结在一起的团体,包庇自己人更为正常。不过既然首领本人都发话了,起码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恶劣事故了。

  

   ***********************************

  

   有了那一袋子金银作为敲门砖,与帕纳齐的谈话全程都很融洽。确定了帕纳齐会照顾好查尔斯拥有的生意之后,伊比斯便离开了角落,向着香料商人摊子的位置走去。

  

   原本聚集的旁观者见不会再有冲突,就三三两两地散了。逃过大难,又见到了神秘债权人身份的香料商人看起来有些失神恍惚,独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被晾着的妮芙丝正坐在商人的桌板边轻晃脚丫,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面前两个混混的高谈阔论。

  

   「唔……是这样吗?」

  

   「那还有假!就是农神祭司发的那个饼又难吃又硬,除了实在身无分文的时候,弟兄们从来都不会去领的——唉,科克,你上次不是丢了钱袋,去吃了几次那些『石头』吗?」

  

   被波里尼点到名字的科克下意识地偏开脸,不敢和眼前的白发少女对视。

  

   「是、是啊,我都差点磕了牙……」

  

   一个突然支支吾吾,另一个则变得健谈起来,任谁都看得出两人失态的样子全因他们面前的漂亮少女。唯有妮芙丝本人对此毫无自觉,只是拖着下巴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正因为农神施舍救济粮的行为,大量外来人涌入的圣都避免了饥饿……然而这反而加剧了人口膨胀,导致了外环的贫民窟化……」

  

   她没有意识到两个混混注视自己的目光有些羞涩,自顾自地思索着,甚至没发现伊比斯已经到了身后。直到突然被从后环住腰部抱了起来,妮芙丝才发出慌张的惊呼声。

  

   「等——主人,你做什么啊!」

  

   「带你去买东西……嘿!」

  

   单手抱起女奴后对着觊觎她的混混们宣誓主权——伊比斯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臂弯中比秤砣还要沉重的龙女让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心思,顺势转了半圈后就将她放了下来。

  

   伸手拍打了几下衣服,妮芙丝还准备转过身,用道别为半途而废的聊天做个结束。但拉着她的伊比斯步伐轻快,一会儿就把香料摊抛在了后面。

  

   「你刚刚在聊什么呢?这么专注,连我回来了都没发现。」

  

   「……我向那两个人询问了些本地人的生活细节。」妮芙丝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中环的虹彩广场附近的居民们,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外环的居民是不同的。既然来了一趟外环,正好是询问调查的好机会。这两位…青年人,也比想象中要友善。」

  

   那态度称为友善恐怕不准确。尽管听力不佳的妮芙丝没有察觉,伊比斯倒是隐约听见了两人远去后那两个混混交谈的只言片语。「透白得像个雪娃娃」,「太鸡巴清纯了」——这不很明显是对面看你漂亮想要搭讪而已嘛。

  

   总而言之,这里的事就告一段落了。重新跟随着伊比斯的脚步,龙女才发四周的建筑渐渐开始精致起来——他们正在离开外环,回到更符合繁荣定义的圣都中环去。想到这次的外环之行也许就快要结束了,妮芙丝的心情便失落了下来。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这次半强迫的逛街任务中找到了些意义呢。

  

   伊比斯倒没有理会少女的小心思。他在一处装潢精美的店铺前站定,悬挂在店铺墙面上的都是形制各异的成品衣物,如此张扬的装饰彰显着裁缝的自信。注意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新客人,一位年级不大的半精灵少年凑了上来。

  

   「您要定做衣服吗,先生?请进、请进!我这就去喊师父过来!」

  

   伊比斯点了点头,便看着学徒的身影消失在前厅。他笑吟吟地转过身来,向着正在环顾墙上展览品的妮芙丝说道。

  

   「你喜欢什么款式?有看上的尽管说。虽然我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巨富,给自己的女奴做几件漂亮的新衣服还是做得到的。」

  

   「啊……我吗?前天不是刚给我买了些衣物么……」

  

   「那是平时随便穿的便装。现在咱们要准备正式场合能用的正装,总不能再穿那种便宜货吧。」

  

   是个人都该知道人靠衣装的道理,但见到妮芙丝的表情,伊比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姑娘该不会觉得衣服只要穿起来舒服就好了吧。

  

   这时,半精灵学徒已经扶着裁缝师傅回来了。这是个头发花白的精灵老头,枯木般的面皮上满是年龄留下的褶皱。眯着眼确认了客人所在的大致方位后,这个裁缝便迈着老态的步伐靠近了过来。

  

   「要做衣服吗,小伙子?常服、礼服、婚服,我这儿什么都能做——就是要用什么珍贵面料或是珠宝玉石的话,还请自己准备。」

  

   伊比斯原本是想做几件适合用于商人交际的华丽衣物,但听到要自备材料之后,他便更改了主意。与其拜托温妮去取用家中的珍材,还不如让女仆长委托英卡纳家的裁缝做几件衣服算了。

  

   「我要给我的女奴做几件衣服。款式么…您先挑几样给我过目吧。」

  

   「哦…奴隶穿的衣服……」老裁缝转过了眼睛,扫视了几遍侍立在旁的半龙少女,随后惊讶地出声,「……咦?原来是个白头发的年轻小姑娘,不是老妪啊……我明白了。」

  

   他很快纠正了自己脑内的误解,重新在心里挑选了合适的选项。低头对学徒说了几句后,半精灵少年便很快拿来几件样品,堆放在了桌子上。

  

   「您看这些里面有您中意的吗?」

  

   伊比斯将目光转向将要穿上新衣服的当事人。妮芙丝看起来并不是对此毫无兴趣,但她似乎做不出选择,来回扫视了这些中规中矩的样品之后,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偏好。按照你的喜好来挑就行了,主人。」

  

   伊比斯点了点头,向老裁缝下达的订单。

  

   「那就每样都来一件好了。」

  

   「……啊,这……」

  

   「怎么了?」青年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迟疑起来的妮芙丝,「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不…可这也太多了。我又穿不过来……」

  

   「我乐意。」

  

   于是龙女乖乖闭上了嘴。伴随着学徒落笔记录的沙沙声,嘱咐完送货地址的伊比斯突然感到了一丝后悔——就算自己把这姑娘的衣柜填满,她估计也不会像个正常女孩那样每天烦恼要怎么搭配打扮,反而会随手抓起一件就穿上。他暗暗下定决心,要继续矫正妮芙丝的石头脑袋,起码让她开始烦恼要如何取悦主人……

  

   注意到堆在角落的一件古怪衣服,感到好奇的伊比斯走过去将其从布料堆上捡起。那是一件黑白色调为主的连身裙,上面满是密集到夸张的荷叶边与蕾丝,还在背部扎着纯白色的大蝴蝶结,就像一对白色的翅膀。富有层次的布料堆叠赋予了它奢华的手感,而裙身的长度意外地短,大概只能勉强够到膝盖。怎么看,这样的设计就不像中环市民常用的朴素款式,更像是到哪个富有艺术灵感的家族子弟灵机一动的设计产物。

  

   「啊呀——客人,这件可不是样品……」

  

   「是别的客人定做的款式吗?」

  

   「是。这是『洛佩兹』家的少爷定做的。他准备了很珍贵的材料,还付了一大笔定金,自己也经常过来参与制作。不知后来出了什么事故,那少爷没有再来过,就把这衣服丢在这里……我们派人去问过,他也只是说不要了。」

  

   洛佩兹家族……这一代不是只有两个女儿与一个襁褓中的男婴吗——伊比斯很快反应了过来,那是有着相同姓氏的旁系子弟。至于这个故事本身,也不难猜是类似阴阳两隔之类的爱情悲剧。

  

   说起洛佩兹家族,他们以饲育各种蜘蛛最为有名。其中某种圆蛛会吐出一种特殊的蛛丝,能够纺织出手感极为细腻又富有弹性的顶级布料。只是摸到这件古怪衣服的瞬间,伊比斯就已经认出了其材质就是这种蛛丝布——说起来,也是因为老姐很喜欢这种布料制成的衣物,自己才能通过触摸就将其辨认出来。

  

   「这一件我也要了。」

  

   「这……」老裁缝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客人会提出这种要求,犹豫了一会以后也没直接拒绝,「这是按照别人的尺码做的,恐怕不适合您的女奴……」

  

   「没关系。这件衣服的体型没差很多,只要把胸口这里缩一点,其他部分也不用更改太多就能穿了。」

  

   「哦……可是这也只是个半成品,还有很多配件没有做好。比如头饰,以及被那个少爷叫做吊带袜的下身装饰……」

  

   「我可以等你慢慢做。缺少相应材料的话,我也能准备。」

  

   老裁缝叹了口气。不过,他其实是在为卖出了积压品而暗暗开心也说不定。

  

   「唉,好吧。既然您执意如此的话。接下来就烦请您同意我的学徒帮忙为您的女奴测量尺码……」

  

   对于妮芙丝的身材,他早就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伊比斯直接报出了少女的尺码,随后接着补充道。

  

   「我建议您自己来摸一摸,她的屁股上有条尾巴——制作衣服的时候,也请您想办法为这条尾巴留出裕量。」

  

   他让妮芙丝转过身来,将龙女标志性的黑色粗尾巴展示了出来。老裁缝揉了揉眼睛,露出了稍显讶异的神态。

  

   「哦——这小姑娘还有尾巴,该不会有蜥蜴人的血统……那可太稀奇了。」呆滞了一会儿的老人微微笑了笑,「客人,您不用担心这个,我以前在西边住过一段日子,有给蜥蜴人奴隶做衣服的经验,知道该怎么处理后面的部分。」

  

   那就没有别的问题了。叫来街区的见证人,下了定金之后,接了一笔大单子的老裁缝立刻像是重返年轻一样热忱地行动了起来,开始和学徒一起整理工作空间。知道他得工作上几周才能出成果,主仆二人便离开了裁缝铺。

  

   「接下来几天我会忙得很,也不怎么会待在家里。不过,你不用一起跟着,得留在宅院里进行一些女奴必要的素质训练——调整声线、练习瑜伽…哦,瑜伽是种锻炼身体的方式,我会让温妮……」

  

   妮芙丝静静的听着青年一边走路、一边作出了接下来的日程安排。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甚至会空闲出大半天的时光随意支配。算清这一点后,她的心里产生了一股奇怪的念头。

  

   等到伊比斯的嘱咐结束之后,她便开口询问。

  

   「……我有件事需要批准,主人。」

  

   见到显得无欲无求的龙女主动提出要求,伊比斯挑了挑眉。

  

   「说吧。」

  

   「每天必要的事务结束之后……我能不能出门行动?」心知被同意的希望渺茫,妮芙丝还是作出了增加置信度的说明,「我只是想自己好好观察圣都……我需要进行实地调查,而不是成天被闷在宅院里……」

  

   「可以。」

  

   「……诶?」

  

   被答应得过于轻松,已经做好被拒绝准备的妮芙丝瞪大眼睛,露出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神色。

  

   「主人,你就不觉得我是又要踩点逃跑……」

  

   她得到了看待弱智的眼神。

  

   「你会这么做吗?你是随意背弃誓言的人吗?你是要逃跑又跟我说的笨蛋,还是以为说了就能降低我的戒心让逃跑更容易的大笨蛋吗?」

  

   「唔……可是身为女奴提出这种要求……」

  

   「我当然会同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伊比斯补充道,「但是,前提是你别乱惹祸,别迷路回不来让我找上半天。就这两个限制,你明白了吗?」

  

   妮芙丝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青年转过头去准备敲开宅院门,她又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要把我绑在身边,不允许我离开一步,随叫随到让你…乱来……」

  

   伊比斯停下了正要叩在门上的手,转过身来与少女对视。这一次,他灰色的眸子里透出的是严肃无比的目光,让妮芙丝也有些紧张起来。

  

   「那是对待禁脔的做法,但你是我挑中的女奴。」他淡淡地说道,「比起指使一下动一下的工具,我更需要有一天你能自主地去行动——还记得你逃跑那天我是怎么对待你的吗?」

  

   少女点了点头。她记得自己是被扔给了村民们,被他们用下流的方式羞辱……

  

   「那时我说过,『主人有权随意处置你的身体』,就是说,我会让你用身体来谋取利益——但你知道,我们之间是没有能被你信服的强制力的,对吧。」伊比斯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所以,我不会妨碍你去看,去想,然后得到答案——到时,你就会全身心地献给我,毫无抗拒地主动来践行我的意志。」

  

   也就是说……意识到青年的真意,龙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就是那个半年约定的意义——可是,倘若我得到的答案与你想象的不一样呢?倘若我不准备以奴隶的身份站在你这一边呢?」

  

   说出口之后,妮芙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她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紧闭的大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newpage]

   八

  

  

   有关某个长着尾巴的白发姑娘的出没传闻很快成为了街区居民们的新谈资。

  

   倒不是说他们没见识过漂亮姑娘。只是虽然精灵们有着金、银、黑、绿、蓝等等缤纷繁杂的常见发色,似这样纯色的雪白仍然稀有得引人注目。更何况,那条从后方垂下的黑色尾巴也怪异得很——那姑娘明明身上覆盖的都是正常的皮肤,偏偏长了条爬虫一般的长尾巴。

  

   有人猜测她是人类和蜥蜴人的混血儿,但据某个老兵说,她的尾巴和蜥蜴人的尾巴长得根本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大家是赞同的:这个白发姑娘的身份似乎是哪位人家的奴仆——毕竟,在圣都的居民只可能有两种身份:精灵,以及服侍精灵的奴隶们。汇聚在圣都的各地商人带来了形形色色的珍宝奇物,总有体征特异的各族奴隶会被当做奇货带来此处。因而对于最近出现在街巷的白发少女,对新事物习以为常的居民们也只是感到了些许好奇而已。

  

   抱着面包在路上走的妮芙丝还并不了解这许多,只是被路边居民不时凝视的不自在感让她有些迈不出步子。以前,还在布莱丹的时候她也经常会被人们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可是花了有一段时间才勉强适应。此时她本该对这样的目光视若无睹,心中的羞耻感却怎么也消不掉。

  

   「不会被看到吧……应该不会,这条新裙子没有那么短……」

  

   僵硬的脖子没法低头确认新买的赭色长裙是否遮掩得当。如果是那件令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类似哥特风的服装,那只能勉强盖住大腿的短裙恐怕就无法藏好里面的风景。要是让路边的人们发觉了这个看似正经的小姑娘居然下面湿得流水了……妮芙丝咬紧牙关,拼命忽略掉小穴内那枚一点都不安分的异物,佯装无视地迈出归家脚步。

  

   自从那日出门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生活也回归了波澜不惊的日常——和早出晚归的伊比斯不同,自己的日子相当清闲,甚至闲暇到了能令人产生负罪感的程度。只要要花一上午接受温妮的指导,剩下全都是没有限制的自由活动时间。身为女奴的责任也并不沉重,只需要照顾好宅院里的奴隶们,以及在伊比斯回来之后提前爬上床把被窝焐热就行。理论上自己还应当满足这个要称呼为主人的家伙的淫欲,但这几日他又忙起来了,每晚都只是搂住自己就寝,连动手动脚都没有……

  

   「嗯~」

  

   塞在小穴里的蝶茧突然振动地更快了,受到刺激的妮芙丝忍不住发出了嘤咛。她下意识左右观察,见确实有盯着这边的人发觉了自己的瞬时失态,索性低下微微发红的脸颊,急忙加快了脚步。

  

   明明这东西刚放进去的时候振动得还没这么激烈,只是出门转了一圈,它就像个躁动的蜜蜂一样发作起来了。下体一阵阵传来的酥麻感也让妮芙丝步履维艰。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这东西拿出来丢掉——但伊比斯说这是今日新增的练习项目,会在他回来时验收成果。

  

   少女并不是不会耍花招。她当然知道可以等伊比斯不在的时候把蝶茧拿出来,然后在他回来之前放回原位,假装自己老老实实地把这件淫具戴了一整天。但那家伙出门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呢。

  

   「你别想着提前拿出来,我回来时会检查阴影蝶茧的吸水情况。我提醒你,找个水罐把它放进去可没法蒙混过关。」

  

   不难推测出,这东西会随着吸水而产生变化,而不同的浸水程度也会使其表现出不同的状态。龙女自忖没这个作假的本事,也就只能打消了走捷径的念头。

  

   现在,妮芙丝有些后悔起来了。早知道这么难熬,今天就不出来活动了——原本的打算是想去看看传闻中农神的祭司向外环居民发放免费面饼的景象,找人问路到了那里以后才发现只有精灵才能靠近接受施舍,而身为奴隶的自己只能远远地观察祭司面前拥挤的人群。想询问那位祭司的问题全部憋在肚子里,眼见一时半会无法结束,就只能先行离去了。

  

   她倒不是没想过留下来等散场再上去攀谈,可是两腿之间活泼起来的阴影蝶茧简直令人难熬。快些回去吧,实在不行今天就躺在床上等那家伙回来——于煎熬中这么想着的妮芙丝挪动步伐,却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喂——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是前几天偶遇交谈过的那两个小混混。尽管半龙小姐经常因为脸盲分不清本地人的样子,但这两个家伙独有的吊儿郎当的走路姿态还是立刻让她的回忆清晰了起来。并不擅长应对搭讪的妮芙丝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影像一样呆滞了几息,才挤出了佯作无事的回应,「不…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为了增加话语的说服力,她咬住牙关轻声说道,「我就是……最近睡眠有点不好,脸色可能有点差吧。」

  

   「哦,那就好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需要帮忙呢——是吧,科克。」

  

   「嗯……对。」

  

   既没有得到嘘声,也不是视若无睹的径直离去,名为波里尼的精灵青年有些欢欣雀跃起来。毕竟,得到回应的展开本就是对搭讪行动的肯定,话题的继续展开也变得理所应当。

  

   「你是来这边买面包的吗?老谢尔登的手艺还不错,用料也很良心,几乎不往面粉里掺木屑。但他心肠可坏了,会故意欺生加价售卖——你买这么多,超过十个铜子就是被他宰客了。」

  

   妮芙丝低头看了看怀中买作为午饭却在吃了一半后失去胃口的大块面包。

  

   「这些只花了五个铜币,我还先吃掉了一部分……」

  

   「哦。」波里尼评论道,「这个老色鬼。」

  

   「是,是啊。那个老家伙肯定是看到你今天这么漂亮,心里起了坏心思——」克服了口吃的科克见缝插针地憋出了一个长句。

  

   「我今天很漂亮吗?嗯……」

  

   作为女奴所必须掌握的技能,出行前的妮芙丝特地按照伊比斯的指导学习了化妆。简单的淡妆为本就靓丽的素颜增色不少,已经长至肩部的白发也挽成了朴素的马尾,用缎带绑在了脑后。她本来对自己的上手实操并不自信,倒是现在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肯定。

  

   少女的心情微妙地欢快了一些,很快就被下体传来的不适感强行拽回了理智。明明只是见了第二面,自己却和这些混混们熟络了起来,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喂,你叫…我该怎么称呼你,姑娘?」

  

   「妮芙丝。」

  

   龙女用简短的答案回应了科克。

  

   「我们正要去前面路口的茶摊聚会,要一起来玩吗,妮芙丝?帮派里的许多人都会来,说不定能交到些朋友呢。」

  

   「这……」

  

   对着满脸期待的科克,本就不擅长拒绝的妮芙丝显得有些踌躇。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只是喝个茶而已嘛!」波里尼从旁劝说道,「要是觉得处不来,你也可以离开啊。」

  

   说实话,仗着半龙之躯的妮芙丝所烦恼的并不是被混混邀约这种事,而是不合时宜地塞在下体内的异物。可是,她也不太愿意放弃能够方便获取信息的机会。昨日和这两位混混的短暂聊天就增长了不少对圣都的见闻,从了解当地的角度来讲,如果能和这样的本地人结交,可比自己漫无目的地闲逛要有效率。

  

   少女最终还是点头接受了邀约。最起码,下体现在被活跃的蝶茧震得难受,如果坐下来让它缓一缓,应该会好受很多吧。

  

   ***********************************

  

   所谓的茶铺,是支在路边的一副小摊子,作为摊主的精灵老婆婆每天会泡上热腾腾的茶水,需要解渴的路人只需要一个铜子就能在摊子上的条凳上找个位置坐下来喝到饱。

  

   没有哪个精灵不喜欢茶这种饮料,劳累半天之后喝上几碗茶水就能重新焕发精神。奢侈些的人家会往茶水中加入菊花、蜂蜜、薄荷之类的配料,不过对贫穷的苦工们而言,一碗朴素的清茶也是够让他们满足一天的饮料了。

  

   跟随着两位混混在茶摊上落座,对端来茶水的婆婆道谢后的妮芙丝捂住了热乎的茶碗。轻吹几下后小口饮入滚烫的茶水,有些猫舌的少女轻吐着小舌喘息散起热来。

  

   她倒不是没注意到对面注视过来的目光。即使数月前再怎么不谙世事,现在的妮芙丝也能稍微察觉出人们未浮现于表的情绪了。要是被示爱了的话就直接拒绝——抱着这样的念头,半龙少女对混混们露出了友善的面容。

  

   「不是说有聚会么?怎么这里似乎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他们要过一会儿才来。」科克慌忙解释道,「我们…我们可以先等着聊一会。」

  

   或许聚会什么的只是搭讪用的借口吧。这么想着的妮芙丝倒也不觉得生气,安定地捧住茶碗静坐着。膣穴内的动静已经随着端坐安稳下来了不少,尚且在能够忍受范围之内,暂时也不急着回去躺尸了。

  

   她在等着对方先为话题起头,可萦绕在茶摊上的只有寂静。名为科克的青年只是像个沙滩上的死鱼一样张着口,却挤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作为朋友的波里尼赶忙伸肘锤击,才堪堪把他从宕机中唤醒。

  

   「啊……啊,妮芙丝,你…额……你从哪里来啊?」

  

   「我是被主人从北边的草原那里买来的。」早已记牢人设背景板的妮芙丝说道,「他是个商人,一直都在四处周游,最近刚刚回到圣都。」

  

   「哦……你是商人的奴隶啊……」

  

   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白发蓝眼的古怪姑娘是个奴隶,身份的差距让科克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一些。也是因为妮芙丝不卑不亢的姿态行为太过自然,才使她容易让人留下误解身份的印象。

  

   就算只是个毫无正经营生的混混,科克也是作为奴隶主种族的精灵——哪怕掏出全身的积蓄也买不了这样漂亮的女奴,日常的所见所闻也足以让这个农村来的青年意识到奴隶与平民间的沟渠了。

  

   倒不是说最底层的混混和奴隶结交有多奇怪,可是如果要更进一步的话——奴隶的生杀大权毕竟被掌控在主人手中,也就是说,就算科克能够凑齐赎买这位女奴的钱财,也得得到那个商人的点头许可才行。

  

   「没事,咱们俩也都是赤条条的穷鬼,半斤八两啦。」看出气氛不对的波里尼赶紧出来打了圆场,「要说的话,我还羡慕大户人家的奴仆呢,吃的穿的都比我们要好,活得肯定比我这种人要舒坦。」

  

   「是吗……」龙女对他的说辞有些将信将疑,「你们平时的生活还能比奴隶都要差啊……」

  

   「那可不,就算有老大经常接济,也免不了要吃了上顿没下顿。」波里尼轻松吐槽的样子倒显得对这种处境相当不以为意,「而且,外环的屋子也太难住了,要是哪天我发了大财,肯定要买个靠近母树的大房子往里面搬。」

  

   「那,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谋生的?」

  

   「就是……不一定,每天啊,那啥,看情况呗——」说到这个,没什么正经营生的混混科克支支吾吾了起来,「老大喊我们干活的时候会给很多零花钱,平时嘛……就,各种各样的路子搞点钱,或者去找帮派里的兄弟蹭饭,实在不行去领农神发的硬面包……」

  

   「各种各样的路子——具体都是什么呢?我很感兴趣呢。」

  

   看出了科克心中的紧张,妮芙丝努力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真挚一些。受到鼓舞的科克神色放松了下来,渐渐恢复了些平时和狐朋狗友们吹牛的豪气来。

  

   「那可就说不完了。以前咱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去路上找个生面孔敲一笔,不过老大禁止我们再这么做了。每个月去商人们那里收到的保护费虽然是一大笔,可那些都要交给帮派,要是自己偷偷截留一些可是会被兄弟们鄙视的。去悄悄『拿』些东西的话,被人抓到告状还会被老大骂一顿,所以还是要给人干活——来钱最轻松的就是看场子,基本上站着聊天就有钱拿了,偶尔要把捣乱的家伙赶走;帮人讨债的活也不错,债主会给我们好处,而且这活也不难,只要砸点东西那些醉鬼人渣就会乖乖把钱掏出来;帮人搬货的活就贼累人了,不是缺钱的话咱都看不上;最危险的是和隔壁街区的流氓打架,那些家伙手脚也忒不干净了,经常会来咱们的地盘上偷抢,街坊们也会给钱让我们帮忙。前几天我扭住了个偷钱罐的小瘪三,没想到他有一群同伙,还掏出了刀子想捅人。好家伙,还好我拳脚厉害,一拳一个就把那些烂人打跑——」

  

   「科克,那次不是你被追的跑了一条街,还是兄弟们过来救的你吗?」

  

   「哎!我可是先打倒了两个,准备跑两圈缓一缓再战的!」被揭了老底的科克有些气急败坏,「就算你们不来,我也能一个个地把那些王八犊子都撂倒!」

  

   「得了吧,是谁捂着被划伤的手臂大喊救命来着?」

  

   看着面前的两人吵嚷了起来,略有些无语的妮芙丝再度抿了口茶。如果科克没有隐瞒,那这混混的生活状态可比自己想象的要健全得多,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严重的社会危害性嘛。

  

   注意到两位混混背后径直靠近过来的数人之后,龙女有些吃惊地略微睁大了眼。发觉了少女的神态变化,有所感应的波里尼也跟着侧过头去。还在嚷嚷着光辉事迹的科克没有察觉气氛变化,直到从后而来的拍肩打断了他的吹嘘。

  

   「喂,呆瓜,你又要给陌生小妹妹吹嘘自己一打十三的战绩了吗?」

  

   「哎——卢娜,你来了。」

  

   被叫做卢娜的,是个将杂乱黑发绑成短辫的精灵少女。她似乎和科克相熟,颇为亲昵地捏起了他的脸颊。被这样摆弄的精灵青年也没有发作,只是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更随着少女的动作摇头晃脑起来。

  

   「你们怎么才到啊,说好了早上碰头,我还以为自己要迟到,结果你们来的更迟啊。」

  

   「哎,这不是斗兽场那里有新玩意儿了嘛,好多人都挤在那里看呢。」卢娜笑嘻嘻地比了比手势,「大象!你见过吗,有房子这么大的大家伙,还有个长得不像话的粗鼻子,可好玩了!」

  

   说话间,其他的同伴们也都凑了上来。似乎是对这伙人很熟,摊主老婆婆也没有对突然来访的这些人表现得很惊慌,而是为他们搬来了凳子和茶壶。理所当然地,坐在两位混混对面的白发龙女第一时间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你俩厉害啊,从哪里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过来?」有人对妮芙丝吹起了口哨,「嗨,小美女,要找乐子玩吗?哥哥们这里有的是好玩的东西。」

  

   反应过来话语中的轻浮意味,有些拘禁地端坐的妮芙丝没有理会这家伙的调戏。熟知同伴们本性的波里尼赶紧出来为她解了围。

  

   「这是新来的朋友,你可别吓坏她了。」

  

   「呦,看这样子这姑娘也不像能跟咱们一伙的啊。瞧这端正的坐姿,你说她是哪家的大小姐我们都信啊。」

  

   确实。只从半龙少女出尘的气质上就能看得出来,习惯了独处静坐的她坐在一帮吵吵闹闹的混混中间简直就是格格不入。其他的混混们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哎,我见过一次所谓的大小姐,那身材,嘿——这姑娘吧,也就算个『小小姐』顶天了!」

  

   「『小小姐』,这称呼好玩!」

  

   或许对于帮派的混混们而言,像这样互相取笑的态度不过是日常,但从未与人如此相处过的妮芙丝只是感到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她不习惯一群人高声鼓噪的热闹氛围,总觉得小穴内的蝶茧也因共振变得活泼;她也有些难以分别取笑声中恶意的存在与否,心里也开始觉得有些烦躁了起来。

  

   妮芙丝有股想要起身告辞,离开这片嘈杂之地的冲动。但是——她的目光环视周遭,不仅是路人对这边的喧哗熟视无睹,就连摊主老婆婆也没有感到受扰,对着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们露出温柔的微笑。或许这里发生的才是普通的日常,是圣都外环居民的生活中再也正常不过的一幕。

  

   现在的我,只是个名为妮芙丝的奴隶罢了。摆出什么架子而不去接近人们的真实生活,那样又怎么能叫融入呢——深吸一口气后,重新整理了思绪的少女消除了内心的烦躁感,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科克,我还不认识你的这些同伴呢。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听到龙女开口叫了自己的名字,科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激动地口齿不清地说了起来。

  

   「是、是说,这,这个女孩是卢…卢娜……那,那边那个大个头是……」

  

   「……呆瓜怎么变成了这副摸样……」有些无语的卢娜悄悄靠在波里尼旁边低声吐槽,「他是看上那个怪姑娘了,是吧。」

  

   虽然口吃愈发严重了,科克还是磕磕绊绊地将五位血尾帮成员介绍给了妮芙丝。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又有一对男女走来与卢娜击掌加入了聚会,于是科克不得不再度开口,介绍了新到的这对姐弟。

  

   「这次聚会人还没齐是吗?」记下了七人姓名的妮芙丝发觉了这一点,「最后大概会有多少人过来啊?说起来,血尾帮究竟又有多少人呢?」

  

   「会…会有二十多人来,帮派里一共也、也就四五十人,不、不过今天很多人和老大出、出去了……」

  

   五十人左右规模的帮派啊……妮芙丝低头沉思着,考虑起这条信息背后的含义。她还想就细节进行更多的询问,那个活泼的少女卢娜已经凑了过来,脸上满是疑惑与好奇。

  

   「你又叫什么名字,小小姐?还有,我可没见过长着尾巴的圆耳朵。你的眼珠形状怪得很,没有颜色的头发也挺吓人——你是人类吗?」

  

   「妮芙丝。我的种族叫做龙。」

  

   用半龙的说法解释身上的怪异体征难免会被追问,想清楚作为独一无二存在的自己拥有完全的解释权后,龙女也懒得特意区分半龙和龙的差异了。

  

   只是得到了一个称呼的卢娜歪着头,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不过,她的眼中还是闪动着困惑的光芒。调皮地轻眨双眼,从卢娜口中吐出的,是让妮芙丝有些难以回答的询问。

  

   「呐,你看起来像个好人家的女孩,怎么会跑到外环来的?」

  

   来进行社会调查——这种理由能得到信服吗?还是说,自己需要编造故事来让行为显得合理吗?烦扰了一会儿后,龙女还是决定坦诚相待——她不擅长撒谎,而且,对混混们隐瞒自己的意图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她用这句话作为起头,「我是个奴隶,主人是刚到圣都的商人。出现在外环,是因为我想好好看看圣都的各层居民们是如何生活的——」

  

   调查完之后呢?妮芙丝自己也没有答案。卢娜和血尾帮的同伴们迷茫地对视了几眼,显然是没弄明白她做这种事情的合理性。

  

   「外环的穷鬼有什么好看的?这儿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没有高大巍峨的城堡,只有一片片的破屋子和在泥浆里打滚的破烂人而已。你为什么不去中环看呢,小小姐?斗兽场、花园、占卜白塔……那儿好玩的地方才多呢。」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必须来外环调查……」

  

   逻辑根本说不通嘛。搞不懂这个白发姑娘到底在想什么,摇了摇头的卢娜也不再管了。聚会成员还没有到齐——虽然这也是常有的事,但少女仍不免感到烦躁起来,忍不住四下环顾。

  

   「说起来,你们血尾帮是怎么——」

  

   妮芙丝的疑问还未说出口,便见卢娜惊叫了一声,随即原本落座的混混们齐齐回头,望向了远处正靠近过来的一群人。是聚会剩余的参加者吗?从周遭的帮派成员严峻的面容上意识到氛围的不对劲,龙女瞬间就否认了猜测,身体也因为紧张而绷紧起来。

  

   这群来者的人数在二十左右,都是能用「面露凶光」形容的地痞模样,手上均拿着棍棒。其中最为令人瞩目的是个奇高无比的壮硕半精灵,足足比周遭的精灵同伙要高出两三个头,就跟在明显是领头者的凶恶精灵身旁。

  

   「那家伙,是石匠会养的那个半食人魔『碎颅』……」

  

   「这帮人一看就是找茬的啊。不妙啊,现在老大又不在……咱们要逃吗?」

  

   无论是人数还是气势都落入下风,有些胆怯的混混们骚乱了起来。虽然也在帕纳齐的带领下打过见血的群架,像这样一看就是寻仇的架势,知道讨不了好的帮派成员们无不胆战心惊。有人瑟瑟发抖,有人准备开溜,平日嚣张惯了的科克则是挪动身子挡在妮芙丝身前,颊边留下了紧张的汗珠。

  

   从凳子上率先起身的波里尼深深吸气,向前两步拦在了领头人的前方。

  

   「喂,石匠会的!你们来我们『血尾帮』的地盘都不打声招呼,是想——呜啊!」

  

   半食人魔「碎颅」随手一提,就将精灵青年拽离了地面。尽管早就听说过这个高个头怪物能够用拳头砸开脑瓜,没把这放在心上的波里尼终究还是尝到了苦头。「碎颅」只是随手一甩,他便被扔出了老远砸在了一边。

  

   「干你娘!」

  

   卢娜忍不住叫嚷出声,但还是没敢上前。走在「碎颅」前方的男人来到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其余人身前,咧出了凶险的笑容。

  

   「血尾帮的崽子们——半个月前,我们受到了你们的老大帕纳齐的『照顾』。现在告诉我,帕纳齐那家伙在哪里——老实点的话,就能少吃些苦头了。」

  

   余下早已失去战意的混混们没有搭话,但显然都已经被吓破了胆。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人先出头告密,这让男人非常不爽。

  

   他挥了挥手,「碎颅」便嘶吼着上前了两步,拽着卢娜就把她提了出来。

  

   「不说的话,我就——」男人本想说些轮奸之类的惩罚,看清卢娜其貌不扬的面容后改变了主意,「我就让『碎颅』一根根扭断这小鬼的四肢,然后换下一个人继续——怎么,还没人要出头坦白吗?」

  

   被吓坏了的卢娜不断发出惊叫声,就像被捏住翅膀的小鸡一样被「碎颅」荡来荡去。再也忍受不了的科克怒目圆瞪,对着男人嘶吼起来。

  

   「把她放下!你这个欺软怕硬的软蛋!以多欺少,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和我一对一单挑!」

  

   「哦——好啊。那我就用符合传统的方法来了。」

  

   皮笑肉不笑的男人摆了摆手,「碎颅」便将手中的少女放到了一边去。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好说话,就连科克也愣神了两秒。下一刻,男人对着身后的地痞们挥手示意。

  

   「把他们打到半死——失手也没关系,别都断气了就行。上!」

  

   握住棍棒的地痞们冲了上来,意识到毫无退路的混混们也拿起了板凳。就像是寻常帮派抢地盘那样,一场乱战开始了。

  

   ***********************************

  

   妮芙丝的心情是崩溃的。

  

   少女的位置在帮派成员们的对面,随着混混们都站了起来,她就刚好躲开了地痞们的视线范围。从来者的只言片语中推测,这应当是「石匠会」和「血尾帮」两个组织之间的恩怨,只是外人的自己似乎也不该掺和进帮派火并这种事里来。可眼见那个「碎颅」抓起了卢娜,龙女就有了些想要站出来的冲动——然后,她就被科克推到了一边,然后由摊主婆婆拽到了的茶摊的角落。

  

   「小姑娘,快躲好啊!」

  

   作为局外人而言,这似乎是最好的行动了。茶摊中的其余客人也都躲藏了起来,慢一拍没有脱离战局的就会被石匠会的成员们当做血尾帮的同伙,挨上几下棍棒的重击。一时间,斗殴的呼喊与捶打声四处响起,茶摊之内的惨叫不绝于耳。

  

   拒绝了老婆婆拉扯自己隐蔽的好意,有些感到混乱的妮芙丝抬头观察。混混们的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茶摊内也几乎没有能够周旋的地形。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了几个混混和茶客仍然在负隅顽抗,而被重点照顾的科克已经被棒击打倒了。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按照那个男人说的被「打得半死」吧。

  

   可是——妮芙丝的心异乎寻常地冰冷了下来。自己并不知晓两边的恩怨,究竟孰对孰错也根本分辨不出来,何况其中一边的血尾帮成员也都只是刚刚知道姓名的陌生人,这作为不插手的理由也相当充分了。只要躲在这里等到事情结束,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少女很快就为自身的冷血念头吓了一跳。怎么能够看着这样的暴行在眼前发生!就算不清楚其中缘由,阻止血腥事件不也是该做的吗!自己难道是被伊比斯那家伙给传染了么!

  

   眼见有的地痞开始用棍棒捶打倒在地上的无辜客人,终于下定决心干涉战局的妮芙丝撑住身体站了起来。

  

   「住手,不许打架——呜……」

  

   少女才发觉,自己的下身早已因为其中持续振动的蝶茧而酥麻无力了。只是改变姿势站起身,这股麻痹感就直冲而起,几乎要让身子站立不稳,还打断了本应中气十足的喝止声。注意到有人起身,就有提着棍棒的凶徒砸了过来——然后,他就被暴怒的龙女当脸一拳揍倒在地,连呜呼声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难受。被蝶茧弄得发麻的下半身难受,看见暴行在眼前上演却无法第一时间阻止的情绪更加难受。挥舞夺来的棍棒扫倒两个暴徒,踉跄着走出两步的妮芙丝停下脚步,毫无矜持地伸手探入裙中,抠挖着抓住了那个还在振动个不停的罪魁祸首,将它狠狠地拉出来丢到远处。

  

   没有理会各种各样的目光,失去了堵塞物的轻松感让妮芙丝好受不少,身体也重新恢复了控制。她见到那个男人张嘴说了些什么,而包围过来的地痞也在变多,似乎要合围过来攻击自己——开什么玩笑!半龙的力量还会惧怕这样的流氓不成!

  

   「喝啊——!」

  

   下意识嘶吼出声,一直压抑着不愿无意伤人的巨力被毫无保留地解放。首先绽放的是木雕的花朵——承受不住可怖巨力的棍棒在相撞中开了花,然后去势不减地击飞了正面的数位暴徒。

  

   于此同时,从后砸下的凶器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少女的后脑处,让她的意识在剧痛中模糊了一瞬。下一刻,得手暗喜的暴徒就被全力甩出的龙尾抽飞,像块烂泥一样倒在了一边,生死不明。

  

   「呼,呼……」

  

   重重喘息之后,几乎要被那下偷袭所击散的意识缓缓聚合。最先重新浮现在妮芙丝脑中的念头是反射性的自省:缺乏战斗经验导致过于在意面前的敌人,明明有着压倒性的体能却还是抵消不了被夹击的劣势……她摇了摇头,伸手摸向还在作痛的脑后,感受到了粘稠的触感——啊,对了,这好像是刚刚甩掉变得破破烂烂的临时武器后在恍惚间用右手扯下了哪个趁虚进攻的暴徒脸颊上的皮肉……换成左手再摸一遍,果然没有触碰到流血伤口的感觉了。

  

   虽然没被敲开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会不会得脑震荡啊……恢复了吐槽余力的妮芙丝眨了眨眼,重新接续上失神后断了信号的五感。目睹了最后那下狠辣无比的撕扯,感到害怕的持棍地痞们没有再冲上来。不过,倒是有座小山正在袭来——那个一直站在外围的「碎颅」终于加入了战场,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碾压而来。

  

   「吼哦哦哦——!!!」

  

   一边是个头娇小的「柔弱」少女,一边是有着食人魔血统的怪力壮汉。哪怕突然杀入战局的弱小一方表现得有些出乎意料,胜负似乎也能够轻易揭晓——然后,就是令人大跌眼镜的展开。看似娇弱的白发少女不闪不避,抬起手来,轻而易举地拦住了「碎颅」那能够锤开脑瓜的重拳。

  

   咔嚓。

  

   清脆的裂骨声让茶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不是少女的脑壳被敲烂的声音,而是「碎颅」被扭住手臂,承受巨力脱臼的音效。迟钝的巨人还没有来得及为错位的右臂出声哭嚎,随之而来的就是白发少女的一记全力膝撞。这下重击直接将半食人魔顶开了出去,数百斤的肉山像个充满气的猪膀胱一样悬空飞出,重重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激起令人遮目的尘云。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能够举起一头牛的「碎颅」啊!居然会在力量上输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这家伙难道是路过的亚神不成吗!

  

   形式在瞬息之间便被逆转,这一次是石匠会的地痞流氓们开始胆怯了。他们没有再继续围攻已经被打倒的混混们,而是神色紧张地面朝龙女后缩脚步,仿佛面前的不是个娇滴滴的女孩,而是只凶暴的大个兽人战狂。

  

   「我说了,停手,不许伤人。有什么事可以谈话——」

  

   「包抄上去!围攻!她就只有一个人!」

  

   作为领头者的男人大喝打断了妮芙丝的声音,试图重新组织士气围攻。被踢飞出去的「碎颅」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甩动几下被扭脱臼的手臂后,有些呆愚的脸上露出了迟钝的怒意。他一边咔哒咔哒地用蛮力将右臂掰回原位,一边低吼着重新向着战场走来。

  

   本以为显现力量之后就能阻止斗殴,看起来还是事不遂愿。意识到自己成为了流氓们的焦点,有些紧张起来的妮芙丝感到手心正在沁汗——她确实不太会应付围攻,脑袋上挨了一下的感觉也很难过,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真要和这里站着的十几个持械暴徒混战,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而且,龙女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两帮人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血尾帮理亏在先的可能性并非没有,况且很多事本就没有客观的对错。自己只是个来进行社会调查的观察者,不是被与血尾帮绑在一起的同伙,结果就莫名其妙地吸引了仇恨……妮芙丝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去烦恼没法挽回的决定。

  

   她揉了揉额头,直面着这群颤抖着上前的暴徒,思索起要如何破解现在的局面。会不会想办法拉扯一下对面的包围阵型比较好……用余光确认战场现状,还能动的无关者都远远地躲开了,而血尾帮的混混们则是都倒在地上失去了战力。远处被忘掉的卢娜倒是站了起来,悄悄躲在一边没敢上前。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要孤身奋战了么。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暴徒们低落的士气虽然尽露于表,但他们或许会在确认优势时像鬣狗一样一拥而上。反过来讲,只要情势恶化,这些人就会立刻丧失战意逃跑。也就是说,如果快速能处理掉在场唯一拥有旺盛斗志的敌人的话……

  

   心里想着要先进行嘲讽吸引仇恨,可身体已经率直地行动了起来。对着缓缓走来的大块头,握紧双拳的妮芙丝正对着半食人魔蹬腿狂奔,如一阵飓风般冲了上去。

  

   见到打伤自己的仇人直冲而来,「碎颅」发出低沉的怒吼,从背上取下了一柄鸡腿形状的巨大木棒开始冲锋,大步跨出的沉重足步直震得四周的暴徒们面色发白。

  

   他们见过这个傻大个打架时敌我不分的狂暴模样,生怕被他狂乱的战斗方式卷入撕成碎片,因而没人理会头领下达的包抄指令,全都不约而同地后退躲开。

  

   「喔噢噢噢噢!莫卡,要把蚂蚁砸成肉饼!」

  

   对鹤立鸡群的「碎颅」莫卡而言,娇小的少女确实可以说是蝼蚁般的存在。混血的巨人肆意挥舞着沉重的巨棒,像移动的暴风一般摧毁着一切拦路之物。倘若有血肉之躯被那样的力量所击中,只怕立时就会毙命当场。

  

   妮芙丝没有躲开。

  

   她只是在两人相撞的前一刻陡然加速,抓住风暴的空隙冲刺,一记抬腿上踢正中了「碎颅」的手腕。与之同时响起了半食人魔痛苦的嚎叫声,以及脱手而出的巨木棒在空中划出弧线,重重砸在了头领的面前,吓得他站立不稳后倒在地。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试图胡乱捶打的「碎颅」根本触不到灵敏的龙女,被她抓到空隙绕道身后,一脚踩在了枯树干般的小腿后部。眼见失去平衡的「碎颅」向前扑倒半跪在地,妮芙丝稍稍松了一口气。

  

   「快、快去帮忙!愣着干什么,快冲上去啊!」

  

   就在头领鞭策喽啰们的时候,远处也响起了第三者的声音。

  

   「喂!那不是卢娜她们吗?怎么石匠会的家伙们也在!快上去帮忙!」

  

   是本该参加聚会却姗姗来迟的血尾帮混混们。尽管只有七八个人,也足以成为压倒天平的砝码。伴随着领头者的撤离指令,石匠会的地痞们终于丢下武器,纷纷拖着倒地的同伙们向后撤退。嗷嗷大叫的「碎颅」也奋力从地上跃起,一瘸一拐地朝大部队追去——并不准备留人的妮芙丝也没有阻拦,看着他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加入战局的生力军也没有追击,第一时间赶忙跑过来救治到倒地的同伴们。

  

   混混们的状况不算太好,大部分人都被棍棒打倒挨了几下,有几个被打成了骨折,不过也没有比皮肉伤更重的伤势了。卢娜没有大碍,而一开始就被扔到一边的波里尼只是晕了过去,醒转以后也跑了过来帮忙,为受伤的兄弟们接骨治疗。

  

   旁边,孑然独立的妮芙丝没有靠近混混们,而是倚着墙壁独自烦恼起来。会被当成自己人吧,明明自己的初衷只是制止流血,都没想要太掺和这件事的……果然,不过多时,应该是交代了发生的事情后,灰头土脸的科克和卢娜等人便靠近了过来。

  

   「你太厉害啦,小小姐!居然一下就把那个『碎颅』给打倒了!」卢娜的双眼像星星一样眨动着,「要是今天没有你的话,咱们可就要完蛋了!」

  

   不喜欢夸耀自身暴力水平的妮芙丝倒是想干笑几下作为应付,最终还只是叹息了一声。

  

   「那些『石匠会』的人为什么会来找你们的麻烦?是不是和你们的老大有关?可以的话,我想知道前因后果。」

  

   这并不是个过分的要求,不过帮派成员们还是对视了一眼,最后是由口才最好的波里尼站出来进行说明。

  

   「石匠会,据说是一群石匠为了讨要工钱聚在一起成立的。不过现在那群家伙里各种各样的地痞人渣都有,除了有些成员还操持老本行在给人盖房子,鸡鸣狗盗的活儿是一样也落不下。他们抢了好大一块地盘,偶尔也会和我们打起来。但像今天这样直接上门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波里尼托着下巴想了想,「我估摸着是前几天的那件事——他们副会长的儿子带着几个小弟去中环绑架了个小孩,结果被老大撞见,一个人把他们七个全部揍趴下了……」

  

   「绑票?他们经常做这种事吗?」

  

   「他们还会强奸杀人呢。」有人嘀咕了一句,「不少原本住在他们地盘上的人都搬到我们这儿来了。」

  

   妮芙丝皱起了眉,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就没有人来惩处他们吗?城里的卫兵呢?」

  

   「卫兵?」

  

   仿佛在说什么笑话一般,不少混混都咧开了嘴。

  

   「圣都内环之外的地方都没有这东西。就是那些大家族的卫兵,也从来只会拦着别人通过『绿墙』,根本不会管外面的事。中环的居民们倒是会一起凑钱,请有经验的老兵和义勇们在街上巡逻。可这里是外环。」波里尼挠了挠头,「外环嘛,要么和这种帮会同流合污,要么就指望同乡朋友能拉一把——咱们『血尾帮』就是这样,成员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这片街区也有许多的老乡在生活,互相照顾起来也很方便。」

  

   难怪。妮芙丝终于理解了之前感觉到的违和之处。「血尾帮」与其说是混混帮派,不如说是按照地域聚集起来的同乡互助团体,因此在有着相同出身背景居民的街区上承担了类似保护者的角色。

  

   「外环虽然乱,也不是特别乱的。」活泼的卢娜插了一嘴,「要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内环的亚神大人们也会来管一管的——之前,外环北部的地盘出了个入室杀人的可怕家伙,那里的帮派拿他没办法,据说他杀了好几十个无辜居民,还会把死人的牙齿都拔光带走。还是战神大人把那家伙揪了出来——那天晚上的夜空就像白天一样明亮,听说是战神大人的神威,把那个坏家伙揍成了好几截呢。听说他长长的肠子都流了出来,一直延伸到城外……」

  

   「噫——卢娜你别说了,听着就令人发怵。」

  

   「你这胆小鬼!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呢——」取笑了一位脸色发青的同伴后,卢娜的眼珠转了转,「对了,我们开个庆功宴大吃一顿吧!有了今天这次的教训,『石匠会』的家伙们肯定不敢再来咱们的地盘上找麻烦了!」

  

   「庆功宴?咱们可都是在挨揍……要不是妮芙丝……」

  

   一直沉默着不敢看向白发少女的科克嘟囔着吐槽了一句。他的眼前还停留着之前冲击性的那一幕——不是妮芙丝揍倒了半食人魔,而是她在打斗前突然掀开裙子,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还有惊鸿一瞥的……他的脸色愈发变红,赶忙侧过头去避开视线。

  

   还好,卢娜没把注意力放在青年身上,只是笑着继续说道。

  

   「是啊!为妮芙丝小小姐庆祝嘛!」她将目光转向龙女,「你也要一起来!主角怎么能够缺席呢?」

  

   也不由妮芙丝同不同意,卢娜便直接拉住了少女的手,硬是牵着她往外拉。剩下的混混们也都咋呼着「好耶」、「大餐」、「庆功宴」之类的口号,将两位女孩簇拥在了中心。

  

   妮芙丝在心中叹了口气。唉,算了,反正现在才是中午,陪这些人闹一闹也好。

   [newpage]

   九

  

  

   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站在宅院门口的妮芙丝才发觉天色已经快要变黑了。

  

   ……之前,自己都做了什么来着?哦,和混混们大吃了一顿,进行「大胃王」比赛打败了所有人,然后是作为消食散步和他们在街区上逛……处理鸡毛蒜皮的治安情况,找走丢的小猫、化解邻里矛盾、抓了一对出轨的男女,按照风俗扒光了抽鞭子……和混混们聊天获得了很多信息,推辞不过一起吃了晚饭,不过只喝了点汤……

  

   还行。虽然身体有些疲惫,精神上已经获得了满足。在外面融入社会总比待在宅院里给那家伙玩弄要好。想到伊比斯,少女稍稍慌张了一会,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这几天早出晚归,这时候应该还没到家呢。再说了,自己已经得到了外出许可,也没有惹出什么祸来,根本不用担心。

  

   她用怀里的钥匙打开外门,走过安静的院子来到大门前,握住门把一拉,然后为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咦!主、主人!你怎么回来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抱胸倚在墙边的伊比斯。这家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

  

   「没有!我只是吓到了……」妮芙丝定了定神,不安地捏住了裙角,「我在外面玩得忘了时间,稍微晚回来了一点……我很抱歉,主人。」

  

   轻薄的夜色为青年笼上了阴沉的面纱,察觉出他的心情有些差,明明已经不觉得理亏的妮芙丝还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第一天出门自由活动就厮混到傍晚,这种行为好像是不太好……

  

   出乎意料之外地,她没有听到斥责或批评,只有温和的嘱咐声。

  

   「赶紧进来吃饭,把门锁上。」

  

   留下这句话的伊比斯就转头进了宅院。少女稍微发愣了一会儿,连忙关好大门跟上了男人的背影。冒着热气的饭菜正摆在桌上,没有再多说话的伊比斯自顾自地落座了,直接拿起餐具开始进食。妮芙丝也就正对着青年坐了下来。

  

   这栋宅院里,能够上餐桌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剩下的奴隶们都会在居住区或厨房里吃饭——正常的人家都会在用餐时让仆人在旁服侍,不懂得这么多规矩的妮芙丝没有安排,不在意这种事的伊比斯也没说什么,因此每当用餐之时就是两人独处之刻。

  

   妮芙丝低垂着头,看向桌面上还算丰盛的食物。烤鹅与香肠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但她现在并没有享用的胃口,因此只能尴尬地干坐着。一时间,餐厅内只剩下刀叉与餐盘撞击的清脆声。终于发觉自己女奴的异样,埋头进食着的伊比斯便发出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吃烤鹅的么?」

  

   「……我在外面吃过晚饭了,主人。」妮芙丝轻声解释道,「我现在身上脏,很需要洗个澡……我能去洗吗?」

  

   「去吧。」

  

   没有多余的话语,简单回应之后的伊比斯又低下了头。妮芙丝这才隐约意识到了——青年并非在生什么闷气,而是满脑子都在思考着什么,所以无心来理会自己。她没有再说话,悄然起身离开了座位,垫着脚步无声向着浴池而去。

  

   ***********************************

  

   重新整理了一遍烦扰的思绪,仍然没有抓住破局点的伊比斯叹了口气。

  

   这几天来,他开始以信物戒指主人的身份联络起了各个产业的经营者,随后便发现了一件事——即使不需要自己的插手,这些盈利状况良好的产业也能继续维持下去,「查尔斯」这个神秘债权者的露面并不会带来立竿见影的变化。

  

   变化。青年在心中再度默念了这个词。尽管不知道多少次在和老姐聊天时用它嘲笑了古板的老家伙们,但相对而言的另一种可能也从未被自己忽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握变化,贸然行动但事与愿违的例子比比皆是,而这最容易发生在高估了自身能力的年轻人身上。

  

   自己当然也是年轻人,因此决不能侥幸认为存在例外。尤其是就商业水准而言,认为从未有什么经验的自己是不世奇才……这样的妄想还是不要当真比较好。

  

   那么,最优的选择似乎很明显了——放弃什么大刀阔斧行动过的念头,按部就班地让保持原样的产业积累利润,然后就可以请教老姐留下的看管赌场的德雷克,获得稳妥的扩张建议。

  

   又省心,又简单,不是吗?老姐并没有明确归期,她也不是会将无法完成的任务压在自己身上的无能领袖,因此这样的选择绝对不会有错。可是……

  

   想起那天晚上两人间的冲突,伊比斯总感觉有爪子在抓挠着自己的心脏。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老姐亲口说出的或许会嫁给他人的可能性仍然让他感到苦楚。

  

   为了不让那样的未来发生,自己就得做到最好。循规蹈矩毫无意义,甚至按照老姐定下的步调行动也或许不够,那就必须要超出她对自己上限的预料来。

  

   盘中的食物吃完了。伊比斯机械地将餐具放好,手指叩在桌面上随着复盘的灵感而有节奏地敲击起来。

  

   成立一个商会怎么样?

  

   迄今为止,这些名义上属于「查尔斯」的产业都处于各自独立经营的状态。学习老姐的「绿藤商会」将他们组织起来的话,或许就能进一步提高效率——青年从餐桌上站起,开始踱步,脑筋也转得飞快,几日考察所见的各产业情况在他的意识中不断闪过,渐渐交织成了清晰的脉络。

  

   能行,尽管这些只是围绕圣都布局的产业相对单薄,无法和触须广布的「绿藤商会」相比,但有一个绝对有利的条件——这些产业和老姐的「绿藤商会」经营范围并不重合。那么,只要能够互通有无、共担成本、协调情报……对了,可以将同类的商人拉进来形成规模……不对,规划需要的资金有大量缺口,而且要用什么来吸引其他商人……

  

   思维的线头断了。伊比斯眨了眨眼,发觉自己已经踱步到了浴池之外。即使隔着墙,他也仿佛能看见那个爱干净的姑娘烧起了热水,热腾腾的蒸汽将整个浴池烘得暖呼呼的——正好,那就洗个澡放松一下吧。

  

   他脱下衣服,径直走入了浴池所在的房间。果然,里头的空气已经氤氲得足够温暖潮湿了,浑身赤裸的半龙少女正刚刚准备下水,勾出的足尖点在泛起白沫的水面。见到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稍被惊吓愣在了原地。

  

   「主人?」

  

   「你没去叫奴隶,自己一个人烧的水?」伊比斯瞬间就理解了状况,「行吧。正好我们一起洗。」

  

   天色已经黑了,不过还有明亮的月光从窗户射入,映照出了她漂亮的脸蛋上的无奈表情。

  

   「……你高兴就好,主人。」

  

   龙女没再说什么,直接坐进了浴池之中。伊比斯也没有追究她对主人无礼的态度,跟着跳入水中坐在了正对着妮芙丝的位置上。

  

   朦胧的月光中,热雾撩拂着少女泛银的发丝,在凝脂般的肌肤上抹下淡淡的红晕。她似乎很享受浸泡在热水中的体验,平日里炯然的竖眸都已眯成了一条线,修长的睫毛也随着呵气声轻轻抖动,散发出柔婉的媚光。

  

   「看来我是选对了。玻璃虽然又贵又稀有,毕竟物有所值,这时候果然能营造出美好的氛围来。」

  

   「……啊?」

  

   没有转过脑筋来的妮芙丝呆呆地望了过来,似乎是并没有理解感叹中的意味。伊比斯只好换了个说法,用更为直白的语句抒发情怀。

  

   「透过玻璃的月色,你显得更加惹人怜爱了。」

  

   少女的雪白秀发被月华披上了银光,棱角分明的坚韧五官也在月色中模糊得柔和下来。颤动的粉唇、精巧的锁骨、水面下时隐时现的蓓蕾都显得诱人无比,而且,她被直球称赞后的反应更是可爱。

  

   「呜……你买的这个,不过只是粗糙加工的钠钙玻璃而已。」嘴上岔开了话题,爬上脸颊的绯红却暴露了她加速的心跳,「透光率低,杂质多,制造水平也没高到哪里去。原料配比可以重新优化,还要加入氧化铅……氧化铅是伴生矿,应该能容易找得到白铅矿……」

  

   光顾着欣赏眼前的漂亮少女,疲惫地泡着澡的伊比斯一点也没把她的胡言乱语放到心里去——他几乎一整天都在为产业的事困扰,实在懒得去理会女奴那满是怪词难以弄懂的言语。

  

   真好啊……有养眼的女奴陪伴,可以放空大脑享受热水浴的惬意时光……心情渐渐舒缓,躲开烦恼不再困扰之后,别的心思终于开始活跃了起来。

  

   「过来帮我搓背。」

  

   「诶?哦……知道了,主人。」

  

   听见命令的妮芙丝迟钝了一下,便渡水来到了伊比斯身后。这时,既视感使她恍惚记起,好像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对哦,别的先不提,有一句话她还记得很清楚呢。

  

   「你不是说我搓背技术很烂吗,主人?」

  

   「好像是这样来着。」

  

   伊比斯也记起了初次与妮芙丝共浴的经历。虽然她的搓背技术确实很烂,但那次自己倒是玩得很愉快。说到玩,一股灵光从青年的脑中闪过,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既然这样的话,就用邪道些的法门来弥补就行了。来,你把身体贴到我的背上来。」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但妮芙丝还是乖巧地照着做了。与男人的背部相贴合的瞬间,身前传来的体温让少女忍不住轻轻发颤。随即,是接着传来的下一步指令。

  

   「双手环过来抱住我。好,你就用这样的姿势为我搓背就行了。」

  

   「这样搓背?要怎么——哦哦……」

  

   领会了青年的意图,温良顺从的半龙少女点了点头,便开始用自己湿漉漉的肌肤为主人搓起背来。环抱在青年胸前的双手是支点,放松下来的身躯整个倚靠在了他的背上,慢慢上下搓动起来。

  

   「这姿势…有点奇怪……不好发力……」

  

   妮芙丝并没有意识到,她用自己那初具雏形的小小软胸靠在男人背部摩擦的姿势有多么淫荡。少女细嫩的肌肤几乎无法起到摩擦搓背的作用,只是在沿着青年粗糙的皮肤滑行。胸口柔软的嫩肉被紧紧压实,只是让她觉得有些碍事。

  

   然而,很快身体内传来的悸动让妮芙丝察觉了自身的变化。随着娇嫩的乳首渐渐挺立,看似正常的「搓背」也开始出现了异样的体验:原本畅通无阻的来回搓动出现了不和谐的插曲,那是乳蒂擦过男人肌肤带来的电流般的刺激,使身体酥酥麻麻的同时让两颗蓓蕾更加发硬,形成了令人不安的正反馈。而且,还有那家伙在一旁扇风点火的夸奖声更是让人烦躁。

  

   「就是这样,对,不要停——」

  

   「嗯……嗯啊……」

  

   听着少女口中若有若无的轻喘,享用她嫩滑肌肤触感的伊比斯愈发感到心旷神怡。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悉心推背,这就是自己调教成果的渐渐显现。可惜,如果这姑娘的胸能再大一些软一些就更好了。

  

   「胸前的豆豆硬起来了哦,淫乱女奴。」

  

   「我……我有什么办法嘛……嗯…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嗯啊……」

  

   唉,这就是气氛没到位啊。要是妮芙丝笨一点的话,她就不会察觉自己的意图,如果她要再聪明些呢,也就不会说出口,而是换成更应景的淫语。又好气又好笑的伊比斯摸起了少女环住自己的纤细小手,脸色却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战斗中磕碰到哪里划出来的小伤吧。妮芙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前因后果,断断续续地吐字。

  

   「出…出去玩的时候…嗯啊……」

  

   没等还在用胸部为自己搓背的妮芙丝把话说完,伊比斯自己也猜到了个大概。某些家族的女奴会被养在宅子里一辈子不许出门,就为了让肌肤不被损伤保持娇嫩。自己同意了妮芙丝出去活动,那就必然会出现各种意外。想到这里,他又联想起了另一件事。

  

   「先停一停,把你的脚伸过来让我看一下。」

  

   「……哪只?」

  

   「哪只都……两只都伸过来就行。」

  

   以龙女现在的姿势,只有一种方式能把脚伸到伊比斯面前。稍稍调整尾巴撑住池壁作为支点,提起身体的妮芙丝将大腿夹在了青年的腰间,使得两只白得通透的小巧脚丫交叉着出现在了伊比斯的视界中。

  

   真是一对可爱的小脚,伊比斯忍不住感叹道,自己的女奴不仅身材像是没长开一样,就连足形也充满着稚气与灵性。玉笋般的脚掌轻轻晃动拨弄水波,就像活物在嬉戏玩闹,使他忍不住捉起一只提出水面捏在掌中,伸指拨玩起了珠圆玉润的五颗玉珠。

  

   「哈呀?!别、别这样捏啊……」

  

   「我虽然同意放你出去活动,不过有件事忘了说——你以后每天回来都要用牛奶泡脚,还要把这层薄茧子给刮干净了。」

  

   「诶,为什么?」

  

   妮芙丝无法理解这家伙下达这种命令的意图。茧子又不影响活动,而且牛奶泡脚又是什么回事,粮食是用来这么浪费的吗?她的思绪立刻发散了出去,牛奶、蛋白质、皮肤……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这样——」

  

   被按住的脚心触碰到了坚硬的某物,少女隐约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脸色也因为吃惊而刷地变白。

  

   「你——脚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器官吗?」

  

   「为什么不能是呢?好了,现在就来做一次试一试吧。来,乖乖把脚心拢起来……」

  

   出于对自身三观的维护,妮芙丝本能地对青年提出的要求产生了反感。但握住少女脚踝的手掌坚定无比,让她也忍不住产生了遐思——或许,真的是有这样的玩法的……既然自己的义务是帮这家伙处理性欲,那么用手和用脚都没有两样……对吧?

  

   说服自己的过程出乎意料地快,随后就是理所当然的展开了。妮芙丝将双脚缓缓靠在了那根熟悉的巨物之上,一左一右地向内夹拢,直到坚硬的触感被容纳在了弯弯的脚心中。

  

   「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吧。」

  

   这种事当然猜的出来。之前用小穴做过,用手做过,用嘴做过,现在只是用脚再做一次罢了,对,就是这样。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设定的妮芙丝将四肢都环在青年身上,毫无羞耻心地用窄小的足穴套弄起了他已经勃起的肉棒。

  

   「嗯……不错,学得很快嘛……」

  

   由于是在水下,足交的动作无法太过激烈,少女只能用缓慢的蹭动来进行服侍。饶是如此,享用着龙女足底软肉的伊比斯还是受到了足够新奇的刺激感。黝黑的巨根在妮芙丝柔软的雪足之下愈发昂首怒放,然而受用无比的伊比斯却感到了些遗憾——这种被女奴从后抱住的姿势固然舒适,自己也没法做出其他动作。而且,如果是个熟知男人心理的老练女奴还好,可现在自己身边的是啥也不懂的妮芙丝……青年只能叹息了一声。

  

   「你要多弄点花样啊,妮芙丝。」

  

   「什么…花样?我不太懂……啊啊……主人,你直接…嗯……告诉我好了……」

  

   此时的妮芙丝已经完全将娇小的身体挂在了伊比斯的身上。无论是幼嫩微乳的胸部按摩,还是足心肉棒的亲密接触,都让已经被热水浴泡得浑身温热的她感到酥麻发软,只能将小脑袋倚在主人的肩头。少女夹杂着色气喘息的黏糊疑问从唇中吐出,形成拂过了青年耳畔的湿润热风,让他颇为赞赏地连连点头。

  

   「对的对的,就是这样。你还可以换个服侍方法,试试改成一只脚蹭压的姿势……」

  

   乖巧听话的妮芙丝听从了命令,提起右脚将脚心按在了狰狞的龟头之上。她姑且知道自己的力量需要控制,因此只是小心地轻放缓动,让柔软的足肉贴在龟头上抚摸。这却让伊比斯有些不满了起来。

  

   「再用力点,再往下压一点,再摩擦得快一点……哦哦哦,对,就是这个力度——嘶……」

  

   大概是忙碌了好几天没有泄欲过的原因,快感的阈值比想象中来的要更早。蓄势待发的肉棒被吸附在了少女的脚缝凹陷处,将粘稠的精液尽情喷射而出。乳白色的精华很快就随着脚掌的搅动消散在水波中,甚至没有留下任何浑浊的痕迹。

  

   妮芙丝还在回味着水中淫戏的新奇经验,就发现被自己环抱住的伊比斯已经准备起身。伴随着哗啦的出水声,少女也松开手落了下来。

  

   该是履行女奴职责的时候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身无片缕的妮芙丝便像条光滑的泥鳅一样钻入了伊比斯的怀抱。迄今为止,她仍然对这个囚禁了自己的男人没有熟悉以上的好感。但她已经习惯了被他抱在怀中的感觉。少女闭上了双眼,微抬玉颈,讨好似地将小舌送入了虎口。

  

   「唔……啾…啾呜……」

  

   索吻,一定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接下来的环节安心——一如既往的双唇相合,舌头相互舔舐、卷吸,交缠为粘稠绵密的湿吻。不知不觉间,妮芙丝已经将这当成是进入状态的暗示。与这家伙交换唾液,这样就能心安理得地沉浸在之后更加亲密的体液交融之中。她忘我地环住伊比斯的脖子,踮起脚尖,感受着两人越来越同步的心跳。

  

   亲吻的同时,青年的双手也从龙女的腰际向下游走,按在充满弹性的小屁股上揉捏起来。尽管胀到发痛的肉棒催促着立刻将怀中这个娇俏可爱的大号萝莉就地正法,但他知道这是妮芙丝最为享受的时刻,因而也不介意将其稍稍延长。

  

   「咕…咕啾——嗯……」

  

   许久之后,双唇分离,淫靡的液丝垂下、拉断、消失在还有微热的浴池里。月光下,少女湛蓝的竖瞳中已经浮动起了湿润的水光,娇小的身躯也火热得烫人。然后,要怎么办呢?是站在及腰的池水中将女奴抱起来疼爱,还是让她坐在池壁边掰开双腿,承受自己精华的灌注,亦或是,要不直接让她匍匐骑在身上自己扭腰呢?

  

   伸手抚摸着妮芙丝已经如呼吸一般微张轻阖的桃源,同样也兴奋起来的伊比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把蝶茧放在哪里了?」

  

   看看这件小道具还有没有活性,能不能用来助助兴——然后,白发少女的反应更是让他生出了玩心。

  

   「啊……啊!我…呜……」想要说些什么蒙混过关,发觉为时已晚的妮芙丝不由得理屈词穷起来,「我…我下午的时候把它拿出来了……而且还丢在外面忘了拿回来……」

  

   「你应该记得,我说过随便拿出来会有惩罚的吧。」

  

   「呜……」

  

   还不够。就算下达了通牒,羞涩地偏过头去的妮芙丝显然也只是将这当成了和之前一样的情趣。虽然找各种借口欺辱女奴也是乐事,但明确的规矩被违反就是另一回事,必须让她明白后果的严重性。否则,若是今天将这随意应付过去了,以后再有严肃的任务交付给她,就会有被当做儿戏不认真对待的危险。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吗?把你买的那些奴隶捆起来乘上十倍,也比不上这么一小颗蝶茧的价值!」

  

   这并不非用于恫吓的夸大。阴影蝶本身是种极为稀有的生物,而且根本无法饲养存活,因此一颗成熟度恰当的蝶茧拥有极高的价值——不仅仅是作为床上的玩具,孵出的阴影蝶本身就有特殊而不可替代的用途。作为曾经的「结社」中的成员,伊比斯对此是再明白不过了。

  

   「我……我这就去找——」

  

   伊比斯伸出手,拉住了神色慌张想要翻出浴池的妮芙丝,把她拽到了大理石砌成的池壁边。

  

   「阴影蝶茧从加温唤醒开始,就必须一直在温暖的环境中待上一整天直到孵化。你把它扔在外面,这时候里面的蝴蝶早就死掉了。」

  

   「……那,我该怎么办才能弥补过错……」

  

   「这是温妮带来的,英卡纳家本来也不会在意这样一枚蝶茧的得失。」伊比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随即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不过,你还是得接受能留下深刻印象的惩罚,确保下次别再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明白了吗?」

  

   能留下深刻印象的惩罚……妮芙丝紧张的点了点头,意识到了青年认真的态度。她从浴池中爬起,准备去拿更换的衣服,身后又响起了呵斥的声音。

  

   「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不是去拷问室……咦?」

  

   光着膀子的伊比斯仍然站在浴池中没有动。他叹了口气,示意妮芙丝走回来,拍了拍池边的地砖。

  

   「就在这里。过来,站在这儿。」

  

   龙女怯生生地回到了浴池边,脚心踩在了地砖的边缘。她站着的高度非常微妙,刚好让私处毫无遮掩地正对着伊比斯的视线,使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垂下手去遮挡。

  

   「还记得温妮教你的瑜伽动作吗?」

  

   「啊……哦,都还记得住,主人。」

  

   「背对着我,在浴池边沿上做横叉一字马。」

  

   听到了明确的指令,妮芙丝却面色尴尬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我……我不擅长做这个动作,腿压不下来……」

  

   「就是知道你做不了,我才会把它作为惩罚。」

  

   对于自家半龙女奴的身体素质,伊比斯已经完全掌握于心了。诚然,她的力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看不出多少肌肉的身体里蕴含着惊人的力气。然而,那似乎完全是她先天拥有的天赋,而非后天培养出来的特长——事实上,伊比斯几乎可以确定半龙少女根本没有进行过任何锻炼。光就身体柔韧度而言,甚至都比不上作为男性的自己。

  

   为了以后能玩出更多花样,总该要好好磨炼一下她。

  

   「……我会尽力的,主人。」

  

   妮芙丝咬了咬牙,转过身去深深呼吸。早晨时温妮小姐的示范动作似乎就在眼前,尽管那时的跟随练习探明了自身的极限,这时候也必须再来一次贯彻到底了。

  

   「唔…唔啊……呜……啊啊……」

  

   漫长,而且艰难。双手撑地岔开双腿的妮芙丝能够轻松地让臀部下降到离地不远的距离,但此后每下压一分都会受到身体激烈的反馈。大腿内侧被撕裂、膝盖韧带在哀鸣,以及臀部后方难以忽视的疼痛感无不在阻止着大脑的一意孤行。倘若无视身体的警告,也许胯部就会先在蛮力之下坏掉。

  

   可以保持姿势休息一下再继续——这是温妮小姐教导的实用技巧。只要稍微僵住停顿,就能用片刻喘息积蓄进一步下沉的动力。随着身体一点点接近大理石地砖,已经满头是汗的妮芙丝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一点点接近目标。

  

   只是,每次间歇的休息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起初只需要数秒来调整呼吸,接着就得将大脑置空一会儿才能继续。到了最后,每一寸进步都如攀登高峰一般艰巨,必须要让濒临极限的身体暂停上片刻才行。

  

   就在少女全神贯注地下腰之时,她的背后传来了青年不耐烦的声音。

  

   「拖拖拉拉的,池水都快凉透了。来,我来帮你一步到位——」

  

   「啊…等……哇啊啊啊啊啊——!!」

  

   按在少女背部的双手发力,将岔开双腿的她直接按在了地砖上。揠苗助长般的行为来带的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体验,而是几乎要将妮芙丝撕成两半的极致疼痛。与她惨叫般哀嚎相对的,是身后伊比斯畅快的笑声。

  

   「什么啊,你这不是做的很好吗?瞧,这横叉一字马的动作不是挺完美么。」

  

   是不会察言观色鲁直,还是蓄意挖苦的嘲讽呢?以这家伙的本性而言,毫无疑问必然是后者。被强行压开双腿的妮芙丝痛苦得几乎要流出泪水,然而比起物理上的痛苦,心里涌现的被背叛感更让她感到屈辱。

  

   「你是不是一直心安理得地觉得主人不会伤害你?」伊比斯慢悠悠地点出了这股被背叛感的来源,「你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实际上相当傲慢吗?明明从来都不像个正常女奴一样敬爱主人,又为什么会指望我会因为喜欢你而纵容你呢?」

  

   听了这番话,因为痛苦而无法动弹的妮芙丝拼命挤出沙哑的嗓音为自己辩解。

  

   「我……我从来…没有不敬爱主人……」

  

   「谁知道你嘴上喊『主人』的时候,心底里是不是把我蔑称为『那家伙』呢。」伊比斯冷笑了一声,「我从来不相信花言巧语,只有行动才能证明忠诚——来,继续你的惩罚,接下来把上半身趴下去。」

  

   明明应该是亲昵温馨的共浴时刻,结果自己亲手将这气氛搅得无影无踪。伊比斯并不后悔改变方针的决定。抓住这个完美时机进行调教,可是比一时的温存更重要得多。

  

   果然,哪怕受到了粗暴的对待,乖乖伏低身子的妮芙丝已经接受了「惩罚」的正当性,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就忍受痛楚地遵循了指示。她的腰腹韧性比腿部要好,因此轻松地就将上身趴伏在了冰凉的地砖上。这样,少女充满弹性的小屁股就完全显露在了伊比斯的视线之中。

  

   说实话,青年喜欢更有肉感些的臀部,但眼前这两团圆润白嫩的臀瓣依然也有着诱人的风味,甚至可以作为贫瘠少女缺陷的代餐。之间他就在接吻的时候充分享受过了这对嫩臀的美妙触感,但正面观赏少女身上唯一的窈窕曲线所在时,也难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啪!

  

   「呜?!」

  

   真棒,好嫩的臀部,就像自己女奴的长相那么嫩——伊比斯曾经不止一次地思考过,现在贪恋着妮芙丝稚嫩肉体的自己算不算友人口中该被嘲笑的、因为无法与同龄女子交合而转向欺负小女孩的「萝莉控」……那当然不算了!这只是偶尔换换口味而已嘛!再说,眼前这位半龙究竟算不算萝莉其实也很可疑啊。

  

   青年伸手摸上了龙女那已经湿润的小穴。向着花径的入口探入了食指,早已就绪的膣肉便紧紧夹来,吮咬着这根并不能满足空虚的棒状肉物。稍稍使些技巧抠挖,保持一字马趴姿的妮芙丝便发出了甜美的娇喘。

  

   「唔…唔啊……这种姿势…好奇怪……嗯啊啊啊……」

  

   在少女体验过的所有体位中,这简直能和把尿姿势有着同样强度的羞耻感。疼痛到已经麻木的双腿无法动弹,高高翘起的臀部毫无遮拦,碍事的尾巴也向上高举,其下湿润的秘部便正好呈现了朝向后方青年的献媚姿态,仿佛在邀约他挺身捅入。

  

   要用这样的姿态交欢了吗?轻咬下唇的妮芙丝将脸贴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终于还是抛弃了所有的羞耻心,坦然吐露了内心的渴望。

  

   「嗯~嗯啊……哈啊啊……里…里面……主人,再往里面……」

  

   「想要了?」

  

   「啊……是,妮芙丝…啊啊……想要主人的肉棒……填满妮芙丝的小穴……」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伊比斯做过了,蜜穴中早就已经瘙痒难耐。何况,被蝶茧玩弄了一整个白天,积累的欲火虽然在之后的事故中被遗忘,此刻却再次爆发了出来。即便龙女并非贪图享乐的性格,经历了数次「破窗」般的性爱之后,也就不再羞于这样低声下气地乞求伊比斯了。

  

   作为对乞求的回应,伊比斯抽出了已经沾满晶莹粘液的食指,随后,握住了暂时懈怠后又重焕雄风的肉棒顶在穴口。但他没有直接捅入,而是颇为残忍地把住肉棒,欲擒故纵地让已经泌出前液的肉棒靠着秘部滑动起来。

  

   凸起的龟头一会儿浅浅沉入蜜穴,一会儿又故意滑出、黏在阴唇与媚肉上滑动,将小穴中渗出的透明蜜汁到处涂抹。这非但没能满足少女的欲求,反而撩拨得她更加难熬,口中的呜咽声也带上了哭腔。

  

   「咕……呜…呜啊…主人…嗯啊啊……进来…求你进来……」

  

   伊比斯也很想就这样与妮芙丝合为一体。但比起直接的肉欲,看她受苦的煎熬模样更是能够带来控制与占有的快感——这个女孩,不过也只是被肉欲所困扰的凡人而已罢了。

  

   努力平抑着声调中的失控音,下体硬得快要爆炸的青年问出了问题。

  

   「前天晚上,你趁我睡着时在床上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中有着早已洞悉了答案的戏谑,「不好好地回答的话,我就不会把你想要的肉棒送进来哦。」

  

   「唔…呜……」

  

   即使看不见少女的面容,伊比斯也猜得出,被点破了秘密的她现在再度到达了新的羞耻心的临界——然后,理所当然地在自己面前败北下来,暴露出一直以来被严肃与正经伪装的真实欲望。

  

   「啊…呜……啊……」短暂而漫长的矜持过后,自暴自弃的白发龙女爆发出了哭喊,「——是自慰!妮芙丝,那天晚上在自慰……就在主人的床铺上,睡着的主人旁边用手指玩弄小穴……把小穴弄得黏黏糊糊、湿湿嗒嗒,液体喷得到处都是……然后…然后去了两次才睡着……」

  

   「哦?那,你那时候,是在想着谁在自慰呢?」

  

   「是……是主人!妮芙丝那天在想着主人的肉棒……被主人捅得乱七八糟……唔啊啊啊啊~」

  

   作为诚实回答的奖励,被少女期待已久的巨物终于没入了她幼嫩的小穴之中。姗姗来迟的宠爱立刻冲散了下肢的酸麻疼痛,膣穴内的每一处褶皱都仿佛因为满足而蠕动起来。早已被爱液盈满的紧致蜜穴毫无痛苦地接纳了身后男人的巨硕肉棒,有如天衣无缝一般紧紧与其贴合,低伏在地砖上的妮芙丝也吐出了快美而放荡的媚叫。

  

   「啊啊~哈啊…哈啊啊……小穴……好舒服~主人……」

  

   没有比肆意的欢爱更能让大脑麻痹的了。同样早已欲火焚身的伊比斯毫无保留地挺腰抽送,尽情享受着被少女嫩穴磨吮的漩涡般的快感。以一字马姿态趴在池壁边的妮芙丝此刻正像个活脱脱的肉制精壶一样,毫无反抗地用嫩屄承接着来自主人的蛮横冲撞。

  

   咬紧了黑硬肉棒的湿滑肉壁一阵阵地收缩着,张到极限的胯间也受到两颗硕大的卵囊一下下的拍打。在青年全力全开的挺腰进攻之下,娇嫩的子宫口遭到反复撞击的少女爽得心花怒放,灵魂也像是要涣散了一般无力凝聚,只能两眼翻白地嘶声浪叫。蜜汁飞溅的水花声与性器相撞的啪啪声奏成了一曲糜烂的乐章,回响在月光朦胧下的浴室之中。

  

   「呀啊啊啊——小穴…小穴里面好开心……子宫被、被撞着啊啊啊……」

  

   「你这个淫乱的女奴…就这么喜欢主人的肉棒吗——」

  

   「喜欢!主人的肉棒…啊啊啊……最棒了……呀啊啊啊——!」

  

   啪!

  

   拍打在少女嫩臀上的掌掴用上了青年八分力量,使得白皙的雪臀上立刻显现出了鲜红的掌印。正在奋力征伐的伊比斯立刻感受到了妮芙丝原本就紧致的小穴突然紧紧绞缩,温暖的肉壁从四面八方裹住了肉棒,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大量清澈的爱液浇灌在几乎要突入子宫中的狰狞龟头之上,沿着性器紧密结合的肉缝中泄流而出,外溢出来沿着池壁流淌而下。

  

   「露出这种痴态,你还记得现在是惩罚时间吗?给我好好用身体记住了!」

  

   发觉自己身前的女奴从受虐中获得了快感,不再客气的伊比斯继续重复拍击,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小巧的臀部上,激起一片片弹性十足的臀浪。

  

   「呜啊啊……打屁股…好痛……哈啊~呀啊啊……妮芙丝记住了呀啊啊啊!」

  

   少女湛蓝色的眼眸中早已经满是意乱情迷的神色。下体内各处敏感点传来的一浪接一浪的愉悦信号早已经与各样的痛楚混杂浸透在了一起,无论是来自肌肉与韧带的撕裂感,还是一下下落在屁股上的大力掴掌,都变成了令人无法自拔的沉沦快感,只能让已经飘飘然的意识愈发兴奋,流淌着涎水的唇角漏出愈加高昂的啼叫。

  

   两人激烈忘我的性爱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直到反复挺腰运动的伊比斯终于开始产生了体力下降的酸痛感。身前,满是浆水的小穴已经被抽插得一塌糊涂,甚至连粉糜色的嫩肉都有些外翻了出来。青年咬紧牙关,将单手扶住少女柳腰的姿势变为双手箍紧,挤出力气开始最后的冲刺。早已经多次泄身的妮芙丝也感应到了他心中所想,痴媚的绝叫声中终于染上了屈服于欲望的色彩。

  

   「噫呀啊啊啊——主人…请射在妮芙丝的子宫里面……妮芙丝…想要吃热热的精液……咿啊啊啊啊——」

  

   「呼…呼…小淫娃…这么喜欢被中出…你就不怕怀孕吗……」

  

   全部力量都在挺身疯狂抽送的伊比斯已经气喘吁吁了起来,但下一刻,从大号白发萝莉的樱桃小嘴中吐出的答案让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冲动——「妮芙丝…不会怀孕……哈啊啊~主人,快射进来…无论射多少精液,妮芙丝都不会怀孕的……嗯啊…嗯哈……哈啊啊啊啊——!!」

  

   精关松动,顶着花心爆发的精潮瞬间就不可阻挡地注入了龙女的子宫之中。同样也到达了高潮的妮芙丝放浪地绝叫着,失却力量瘫痪在地砖上。感受到掌中的细腰在一抽一抽地痉挛着,心满意足的伊比斯长吁了一口气,将终于垂下头来的肉棒拔出,看着浊白色的混合黏液从少女有些红肿起来的蜜穴中缓缓流淌而下。

  

   青年决定稍微休息一下,准备再战几回合。他从已经完全冷下来的池水中爬出,开始擦干湿漉漉的身体——圣都有着母树的庇护,即使在冬日气温也舒适如春,但湿着身体就难免不会着凉。将浴巾围在腰际之后,伊比斯才发现,自己的小女奴还保持着一字马的姿势,趴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

  

   哦,对,她这姿势是自己强行压下去的,现在应该是双腿疼得起不来了吧。

  

   「你记住教训了吗?」

  

   「呜……我…我不会再忘掉主人说的话了……也不敢再乱丢主人给的东西了……好疼……地上也好冷啊……」

  

   伊比斯走到妮芙丝的身边,拉住胳膊将她扶了起来。从交欢的余韵中过去后,虚幻的灼热感也已与麻痹感一道消退,少女只觉得双腿疼得要命,连站立都需要凝聚意志,让不听指挥的双腿勉强立稳。

  

   怕她再一次滑到,没什么办法的伊比斯便只好伸手按在少女的背部,轻轻拍击。心领神会的妮芙丝环住青年的脖颈,让他用一只手穿过腿弯将自己整个抱了起来。

  

   「走吧,回房间里给你治一治。」

  

   「可是,衣服……」

  

   「睡觉还穿什么衣服?澡也洗完了,明天再换一件新的就是了。」

  

   穿过走廊,回到寝室。小心地将臂弯中的女奴放在柔软的床垫上,伊比斯来到床头熄灭的蜡烛前,打了个响指。他的指间毫无征兆地就冒出了一朵火花,接续起了蜡烛的明光。

  

   一旁,已经见识过这套把戏的妮芙丝有些见怪不怪了。法术嘛,就是这样的。她当然能注意到不知何时被伊比斯藏在掌心的羊毛线团——那就是点火用的「法术材料」吗?心里作出了推测的妮芙丝没有说出疑问,安静地等着青年拿起了一小碟油脂回到了床边。

  

   「拉扯伤和撕裂伤而已,不难治,用一点小法术就行了。」

  

   他一边将油脂涂抹在少女的跨间、膝盖,一边轻声嘟囔起了明显不是精灵语或人类语的古怪音节。很快,妮芙丝就感觉到被涂抹的部位开始发热、滚烫,忍不住发出了轻哼声。

  

   「等一下就好了。用鹿油是会热一些,不过也好得更快一点。」

  

   将剩下的油脂盖上放好,伸了个懒腰的伊比斯也吹灭蜡烛,爬上了床。他勾了勾手,身边平躺下来的妮芙丝便靠了过来,将头倚在了青年的胸膛上——这是女奴的工作之一,作为主人睡觉时的抱枕,对此她早已熟练无比了。

  

   治疗要等一会儿才会出现成效,现在就睡的话,好像也有些太早。伊比斯轻轻蹭了蹭怀中少女的面颊,决定找些话题来聊会天——对了,她不是今天出去玩了么?

  

   「你今天在外面都做了什么?说来给我听听看。」

  

   「……这是自由活动的附加条款么?要把每日的行动都向你报告……」

  

   「你觉得是,那就有这个条款。」伊比斯哑然失笑,「你要是不准备说,我也不会怎么样。」

  

   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妮芙丝沉吟了一会儿,开始将一天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计划、偶遇、斗殴……旁听着的伊比斯不时点头,同时作出了补充信息的评论。

  

   「——发放食物是农神收买信仰的举措。虽然很多亚神对此都有非议,但要禁止他这么做,已经聚集在外环的精灵会饿死不少,会损害理应庇护的母树的权威,因此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农神抢跑的行为。结果,外环人口越来越多,农神本身也渐渐成为了被聚焦的对象……哼。」

  

   「——不少帮派后面都有其他家族的影子。明面上各个亚神无法独占圣都外环贫民的信仰,也不愿意治理这些没有乡野精灵好糊弄的城中刁民。但他们也不会介意家族去抛点残渣出来与环外内生的帮派组织接洽……不过,背景清白的『血尾帮』算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了。」

  

   「——但你别觉得那些混混就是什么好人了,一面之词总是会有美化成分。比如,你刚刚说到他们平时会讨债是吗?你太幼稚了,不明白『讨债』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唉,你不信就算了,有空自己去见识吧。」

  

   话题很快就讲完了,伊比斯也没做出什么总结性的评论,只是缓缓抚摸着少女的白发。说来奇怪,他并不是喜欢高谈阔论的人,反而更擅长缄默着保守秘密。这时候与妮芙丝聊了会天,心情居然愉快了起来。

  

   原因,他大概也能想到。自己没有除了老姐以外的交心对象,而就连老姐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很少能与自己独处。用伪装身份所结交的「朋友」也不可能用来吐露真心。唯有现在这种时候,才能毫无负担地与自己的女奴说些不要紧的话,用比她深厚的见解换来少女的尊敬——哪怕只是简单的「原来如此」,他也能从妮芙丝的声音中听出她渐渐靠近的信任情绪,从而得到满足。

  

   搂住龙女瘦削的肩头,感受她缓缓平复的呼吸,心境安稳下来的伊比斯也渐渐感受到了困意。突然,从怀中的妮芙丝口中,吐出了意想之外的询问。

  

   「主人……你明天也要出去吗?」

  

   「嗯。」

  

   「我看你最近都很忙,今天回来的时候也很烦恼……能和我说说看吗,主人?」

  

   「呼……你帮不上忙的。」

  

   这姑娘,算是个连买菜都会被骗的傻白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商业的才能……然而,抬起头来的妮芙丝眨动着闪亮的蓝眼,声音也有些坚定了起来。

  

   「我想听,主人。我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忙碌些什么,思考着怎样的问题……不可以吗?」

  

   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稍微调整睡姿后,青年简单地将想法说了出来——反正,这也是他晚上要思考的问题,用语言复述一遍的话,也能够将逻辑排列起来。

  

   「老姐叫我经营一些产业,并对其进行扩张——不过,问题在于这些产业本身的积累不足,拿不出足够的钱来。倒是可以慢慢等到这些经营良好的产业盈利,但有没有更快的方案呢……如果要拉拢同业者成立商会的话,也找不到更多吸引其他商人的理由,那就要多准备些手段了……」

  

   巧取豪夺,不外乎如是。既然正规的商业扩张方式太过缓慢,下作的手段用起来也无妨。陷入的思考的伊比斯没有在意妮芙丝的反应,却被她的话语打断了思绪。

  

   「也就是说,主人你现在需要一大笔钱,对吧。」

  

   「……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你说的是有扩张的空间与势头,却缺少用于扩张的资金,那么就需要进行融资。」

  

   「你要让我去借钱?」尽管术语不同,伊比斯还是能听出她的意图,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我想过这种方法。可放贷人会看得上什么样的抵押物呢?难道要把产业本身抵押出去来借钱进行扩张?」

  

   那样要是出了问题岂不是还要把老姐交付的东西倒亏出去?要知道,这枚戒指名下的许多产业就是这样来的。伊比斯隐隐约约地抓到了什么,却又无法确信自己的灵感。

  

   「商业的关键是现金流而非负债。只要利润能抵消利息,不管多高规模的负债都能维持下来。」

  

   伊比斯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没有出声打断。

  

   「而且,比起整个抵押,也可以选择分割出售产业。关键在于资产——那些产业的所有权要与使用权分离。」妮芙丝提出了建议,「卖掉产业的一部分,和买主承诺不干涉经营的基础上按照比例持续分配利润,这样就能快速扩大规模……切割所有权的股份制,这是最基础的融资方法。」

  

   乍听之下是非常新奇的建议,仔细一想,类似的事情其实早已存在。和借贷的方案比起来,这么做的风险会更小。可是反过来想,不考虑其他因素的基础上,愿意借贷的人怎么都能拿到回报,而谁会购买不能干涉经营的「股份」呢?不愿从事经营又渴望收益的人群……有吗?

  

   有。

  

   那些目空一切的家族们擅长抢劫却不擅长遵守协议,更喜欢土地而不是商业,但是换成是失去土地、快要埋没的衰落家族呢?这些家族的子弟没有扩大领地的希望,除了吃喝玩乐没有能用于经营的长处,人生目标就只是坐在积蓄上混吃等死,必然会渴望能够持续带来收益的许诺……

  

   模糊的前路开始显现在眼前,原本渺茫的希望出现了转机,伊比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将头低下,轻吻了怀中白发龙女的额头。

  

   「呀……我、我都还没说完。」妮芙丝还想继续说明,「股份制的特殊性在于拥有流动性的票证作为股份证明,能在交易者之间转让……然后股份制的公司需要对股份拥有者公开账册信息,允许股东让第三方查账,接受股份所有者开会选出……诶诶诶,主人——」

  

   她没能解释完,就被伊比斯抱起放在了身上。

  

   「不用再说了。你激发了我的灵感,所以我现在要好好地奖励你。」

  

   「奖励?」她呆滞了一会儿,随即发现自己坐在了微妙的位置上,「咦,难道又要…呀啊啊~哈啊……主人,你也太荒淫了…嗯啊啊啊……」

  

   煞风景的抱怨声很快就变为了娇喘,摇晃着小脑袋的妮芙丝很快将之前的灵感抛到了脑后——既然是数日以来难得的侍寝时刻,这样的睡前活动还要持续好一会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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